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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凝幸冰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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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勾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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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4-1-31 17:17
  • 签到天数: 5 天

    [LV.2]偶尔看看I

    11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0:59:00 | 只看该作者
    伊呀看着躺在她面前,已无生息的苏格,脸上浮起一层微笑。她蹲在苏格头边,像是抚摸乐乐一样,轻轻抚着苏格的头发:“小乖,这样你永远也不会再走了吧?”

      乐乐此时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身边,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苏格在一阵疲累中挣扎着醒来。四周一片黑,黑得令人窒息,甚至在他的视线之内看不到任何东西。周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丝丝缕缕地渗入苏格的呼吸,直沿着他的呼吸道进入肺叶。

      “呃……呃……”苏格用手指紧紧扣住喉咙,他突然想要呕吐。一股苦苦的腥腥的有浓烈酸臭味道的液体涌进口腔。

      苏格的胃里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他所吐出来的只剩下胃液和胆汁。

      此时的苏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是什么地方?

      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苏格努力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可他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大黄村,停留在罗秦氏那张枯瘦无比的脸上。

      是的,我陪林烁到大黄村找罗晓伟的家人调查去了,然后林烁开车送我回家。雨,无边无际的蒙蒙细雨。天好冷,我当时身上都淋湿了,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然后呢?

      苏格开始头疼起来,像是有个小虫子正在他的脑壳里撕啊、啃啊。“呃……”苏格抱住自己的头低声呻吟。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越是这样想,苏格的头就越疼,他的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了。

      黑暗中的苏格开始下意识地四处乱摸,入手处均是黏黏的尘土,还有一些杂乱的物品。摸到离他右面一米多远处,苏格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感觉。

      什么东西?

      苏格心里一惊。

      正在这时,一声悠悠的叹息传到苏格耳中。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唉……”叹息声婉转悠扬。

      “谁?”苏格这时明白了,他触摸到的是一个人,女人。可那女人没有回答苏格的问题,而是轻声地念起了一首词,那是苏轼写给他亡妻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这凄凉的词,在那黑暗而腐臭无比的空间里回旋,再加上女子幽怨的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不过此时苏格暗自松了口气。

      他听出来那是米雪的声音。

      “米雪,是你吗?”

      “苏院长,你醒过来了?”米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格一听果然是米雪,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松懈之余,苏格又是一阵头晕眼花,差一点睡死过去。

      毕竟苏格的身体和神经已太过虚弱了。

      “米雪,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

      “苏院长,这是坟墓啊,呵呵……坟墓。我们都已经进了坟墓。这里是不是很黑,很臭……”米雪兀自笑着,笑过之后又嘤嘤地哭了起来,“苏院长,我们出不去了。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却能在一起,毕竟了了我毕生的一个心愿。伊呀终究没有争过我,你最终还是我的……哈哈哈,你是我的。”

      现在的米雪有一点神志不清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米雪的这些话,他心里一个劲地向外透寒气。

      难道现在真的在坟墓里?苏格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手机,给林烁打一个电话。现在他太需要能和别人联系了。

      哪怕那不是坟墓,可任谁在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和一个有些神志不清的人呆在一起也是够难受的。再说,这段时间苏格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格在腰间和口袋里四处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你在找什么,苏院长?”米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苏格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那分明不是米雪平时说话的腔调,反而更像是京戏中的花旦起首时亮出来的长音,里面含了无尽幽怨和凄凉。

      “我……我……我没找什么?”苏格边说边更快地四处翻弄。

      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乌漆抹黑的看不到一点东西,正常人也能在里面憋疯啊。更何况,现在的苏格心理已经脆弱到了极点。

      突然,苏格从身边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什么?没来得及思考手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啊。”苏格惊恐地一甩手,角落处就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这次苏格听出来了,那是一只老鼠。可那该死的手机就是找不到了。

      “苏院长。”米雪又以唱京戏似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问我你是怎么进的坟墓?我又是怎么进的坟墓?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和我一样,死掉了吗?现在过得开心吗?活着时生不如死还不如死时在这个坟墓里无忧无虑呢。你说呢苏院长?哈哈哈……”

      是呀。苏格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醒来后他本能的反应就是想要找到手机,和外界取得联系,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问米雪这些事情。

      “那米雪,你告诉我,我是怎么到了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苏格在心里暗骂米雪,可他就是找不到一个头绪来解释现在的事情。
    他不相信自己已经死掉了。刚才老鼠咬他手指的时候,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有敏锐的痛感。那为什么米雪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会不会是米雪已经死了?这个念头在苏格脑海里掠过,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苏院长,你听我说……”又是京戏的腔调,听得苏格一阵头皮发麻,这米雪怎么变得跟个神经病一样了?惊恐之余,苏格心里又感到厌烦无比。

      苏格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讨厌米雪。

      “苏院长,三天前,我实在忍受不了对你的思念之情了。从那次车祸发生到现在,你居然从来没有和我联系过,甚至在校园里见到我,你也是躲着走。难道……苏院长,我对你一番情意,你真的不懂吗?难道你不明白,当厄运来临的时候,我们最需要的就是相互依靠,相互温暖吗?要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去抵抗孤独?那天我去找你,正看到伊呀,就是你老婆拿着一根绳子套在你脖子上,你那会已经不行了,脸色暗青,舌头伸出来了,眼睛也向外凸着。好吓人……好吓人……”说到后来,米雪的声音似已颤抖。

      伊呀?怎么可能?

      伊呀怎么能伤害我?米雪在说谎,所有人都在骗我。苏格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声吼着:“别说了,伊呀不会害我……不会的。”

      “老苏……”米雪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伊呀的声音,“你看看我。”

      苏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老苏,我是伊呀。”说完,她两手一挥,一根粗壮的绳子就套上了苏格脖子。

      “米雪……哦不,伊呀,你……你想干什么?”苏格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他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脖子里的绳圈,不要让绳子收紧。

      伊呀的声音变得阴冷无比:“老苏,哈哈,老苏,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我和你结婚那么多年,却不如一个你刚认识了两年的狐狸精对你有魅力。你天天在办公室里缠着她,和她做苟且之事,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哈哈,难道我真的不在乎这些事情吗?你错了苏格,别以为我软弱可欺,别以为我就不会反抗。你可知道,一个你认为最软弱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就是致命的。我现在就要你的命!哈哈哈。”

      绳子不断收紧,苏格的手指硌着喉结,让他觉得恶心又窒闷。

      “呃……呃……呃……”苏格的喉结那儿发出一串咕咕的声音。

      伊呀的狂笑还在阴暗的空间里回荡,此时的她已全然不像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而成了一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魔鬼。

      “乐……乐……”死亡面前,苏格首先想到的是他那还幼小的孩子,心里面不禁一酸,眼泪就刷地流了下来。

      就当苏格眼前一阵发黑,差一点晕厥过去的时候,他手上的绳扣突然松开了。

      站着的那个人又用京戏般的声音说:“苏院长,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吧?”

      苏格的眼前金星乱舞,他使劲用手揉了揉眼睛,还是止不住那些不断冒出的小星星:“你……你到底是谁?你疯了……”

      苏格大力喘着气,刚才他差一点被勒死,因为刚刚舌头使劲往外伸,现在还麻麻的,有一种不能灵活说话的感觉。回想起那种情形来他还心有余悸。

      正当那个女人要蹲下面对苏格的时候,苏格突然拼尽全力跳起来,一下把她撞倒在地,那女人发出一声惊呼。趁此机会,苏格忙跌跌撞撞地四处乱窜起来,他脚底下响起一阵物品碰撞的杂乱的声音。

      他害怕,怕那个女人疯起来,会最终把他杀掉。此时的苏格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这样死掉。他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在这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小空间里,慢慢腐烂,被无数蛆虫蚊蝇弄得面目全非,并且自己还很有可能成为藏在角落里的那些老鼠的美餐。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一阵一阵作呕。那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哪怕跳楼自杀,被摔得粉身碎骨,也是比这样死掉快乐一些。想到这些,他突然额头一阵发晕,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哪一刻,他仿佛正看到自己正以扭曲的姿势躺在楼下的血泊里,好多人围着他指指点点地看,还有几只绿头苍蝇嗡嗡地围着他飞旋。看到围观人群中那一张张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这个世界终于在我眼里翻转了过来,我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背面,我头朝下站在天空,看着那个纷纭的大千世界悬在我的头顶,那些庸俗而又无知的人们来回忙碌。他们黑乎乎的脑袋对着我,那些高楼大厦的顶端对着我,那些冒着肮脏尾气的汽车在我眼里是一个个小铁壳。这世界的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成了一个个黑乎乎的脑壳,里面没有真实,只有肮脏,只有一坨坨粪便一样的东西。粪便啊,人们,可怜自己吧。还是别过那种游戏一样的生活了,快点和我一样飞起来吧,把那个世界翻转过来吧。苏格的脑子里变得纷乱无比,他仿佛是受了魔咒,心里所想到的,都是死亡。要不就这样死了吧?他的求生意志开始松懈,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正在苏格一阵头晕,想要倒地不起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好像是一个人爬到他的脑子里大喊了一声:“快跑啊。”那声音苏格听得很真切,像是他脑子里真有一个人似的。
      苏格猛晃了晃脑袋,忽悠悠醒转了过来。
      “老苏!”身后的声音恶狠狠的,仿佛想把苏格吃掉一样,“你想走吗?你想丢下我就走吗?哈哈哈,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处?”说完,那个身影飘悠悠地跟了上来。
      苏格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
      天哪,快点找到出口吧。
      到底是谁在他脑子里喊了一声?还有这个疯女人到底是伊呀还是米雪?此时的苏格已经全然顾不得了,他只想快点跑出去。正在苏格心里一阵绝望之时,他突然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段楼梯。楼梯十分陈旧,上面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苏格内心一阵狂喜,他终于找到出口了,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离开那个就算不是坟墓,也胜似坟墓的地方了。
      苏格三脚两脚疯了一样爬上楼梯,楼梯上端有一个木头盖子,苏格猛地一推,那盖子竟然被咣当一声推开了。
      爬到上面,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苏格的头脑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很多。
      现在正值深夜,万籁俱寂,四周听不到一点声响。怪不得下面那么黑呢,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地底下正传来那个女人刺耳的狂笑,笑过之后,她又开始嘤嘤地哭。但一时间她没有追上来。
      苏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座房子里。而模糊中,那房子的格局是如此熟悉。这时苏格明白了,他一直就在自己家里,而刚刚那个地方,正是自家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动静了,苏格害怕那个女人正追上来,忙往外跑。可这时,他听到二楼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咯咯咯……咯咯咯……”那铃声是一阵婴儿的笑声。
      那是他的手机。
      苏格打了一个激灵。这么晚了,会是谁给我打电话?
      苏格心里涌上一阵恐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自己的家,那个曾带给他无尽温暖和安宁的地方。在这漆黑的夜里,这所房子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坟墓。那种感觉真的好怪,房子里总是有一种阴冷气息,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结似的。
      二楼的铃声依旧响着,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清晰无比,任谁也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犹豫了几秒钟,苏格拖着沉重的双腿,往楼上跑去。
      打开卧室的灯,里面空无一人。一时间苏格心里变得空荡荡的,仿佛在这样一个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片死寂的荒原里,没有路,没有方向,四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凄凉。苏格正体验着那种彻骨的凄凉。
      卧室里很凌乱,仿佛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蒙着一层尘土,所有的家具都显得那么陈旧,苏格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一座闹鬼的荒弃的宅子。
      “咯咯咯……”婴儿的笑声还没有停止。苏格忙跑到床边,捡起手机。
      上面是林烁的号码。
      “喂,老苏,是你吗?”林烁的声音焦急无比。
      “是我。”苏格突然松了口气,有一种想要睡过去的感觉。害怕的脸孔,他自己却感觉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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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00:14 | 只看该作者
    这个世界终于在我眼里翻转了过来,我看到的是这个世界的背面,我头朝下站在天空,看着那个纷纭的大千世界悬在我的头顶,那些庸俗而又无知的人们来回忙碌。他们黑乎乎的脑袋对着我,那些高楼大厦的顶端对着我,那些冒着肮脏尾气的汽车在我眼里是一个个小铁壳。这世界的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成了一个个黑乎乎的脑壳,里面没有真实,只有肮脏,只有一坨坨粪便一样的东西。粪便啊,人们,可怜自己吧。还是别过那种游戏一样的生活了,快点和我一样飞起来吧,把那个世界翻转过来吧。苏格的脑子里变得纷乱无比,他仿佛是受了魔咒,心里所想到的,都是死亡。要不就这样死了吧?他的求生意志开始松懈,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在心里对自己说。

      正在苏格一阵头晕,想要倒地不起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好像是一个人爬到他的脑子里大喊了一声:“快跑啊。”那声音苏格听得很真切,像是他脑子里真有一个人似的。

      苏格猛晃了晃脑袋,忽悠悠醒转了过来。

      “老苏!”身后的声音恶狠狠的,仿佛想把苏格吃掉一样,“你想走吗?你想丢下我就走吗?哈哈哈,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处?”说完,那个身影飘悠悠地跟了上来。

      苏格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

      天哪,快点找到出口吧。

      到底是谁在他脑子里喊了一声?还有这个疯女人到底是伊呀还是米雪?此时的苏格已经全然顾不得了,他只想快点跑出去。正在苏格心里一阵绝望之时,他突然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段楼梯。楼梯十分陈旧,上面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苏格内心一阵狂喜,他终于找到出口了,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离开那个就算不是坟墓,也胜似坟墓的地方了。

      苏格三脚两脚疯了一样爬上楼梯,楼梯上端有一个木头盖子,苏格猛地一推,那盖子竟然被咣当一声推开了。

      爬到上面,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苏格的头脑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很多。

      现在正值深夜,万籁俱寂,四周听不到一点声响。怪不得下面那么黑呢,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地底下正传来那个女人刺耳的狂笑,笑过之后,她又开始嘤嘤地哭。但一时间她没有追上来。

      苏格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座房子里。而模糊中,那房子的格局是如此熟悉。这时苏格明白了,他一直就在自己家里,而刚刚那个地方,正是自家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动静了,苏格害怕那个女人正追上来,忙往外跑。可这时,他听到二楼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咯咯咯……咯咯咯……”那铃声是一阵婴儿的笑声。

      那是他的手机。

      苏格打了一个激灵。这么晚了,会是谁给我打电话?

      苏格心里涌上一阵恐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自己的家,那个曾带给他无尽温暖和安宁的地方。在这漆黑的夜里,这所房子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坟墓。那种感觉真的好怪,房子里总是有一种阴冷气息,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结似的。

      二楼的铃声依旧响着,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清晰无比,任谁也无法忽略它的存在。

      犹豫了几秒钟,苏格拖着沉重的双腿,往楼上跑去。

      打开卧室的灯,里面空无一人。一时间苏格心里变得空荡荡的,仿佛在这样一个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片死寂的荒原里,没有路,没有方向,四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凄凉。苏格正体验着那种彻骨的凄凉。

      卧室里很凌乱,仿佛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蒙着一层尘土,所有的家具都显得那么陈旧,苏格感觉自己好像闯进了一座闹鬼的荒弃的宅子。

      “咯咯咯……”婴儿的笑声还没有停止。苏格忙跑到床边,捡起手机。

      上面是林烁的号码。

      “喂,老苏,是你吗?”林烁的声音焦急无比。

      “是我。”苏格突然松了口气,有一种想要睡过去的感觉。
    “老苏你怎么回事?我这两天给你打了不下几十个电话了,你都不接,到你家找你也找不到……”

      “林烁,救救我,我现在就在家……”苏格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就轰然晕倒在床上。

      沿江市刑警队。

      林烁正和陈鹃讨论案件。

      “要是能找到苏格就好了,我有好多话想要问他。这两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你看啊小陈,这一系列看似不相关的事情,里面似乎隐藏着一条彼此相通的线,就像我们身体里的血管,把一个个器官连接在一起,向它们输送血液,而这些器官的中心就是心脏。只要找到心脏,就能找到那些血管的源头。”林烁边抽烟边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愈发刚毅。

      “对,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心脏,那个用催眠歌曲进行犯罪的人,那个幕后黑手。”

      “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这么做究竟为什么?还有沈绍波所说是否真的可信?是否《夜玫瑰》那首歌曲真的就是那个人用来催眠的工具,他能用这首歌达到对受害人心理暗示的效果?”

      两天前,林烁和陈鹃专门到沿江市人民医院找沈绍波探讨这些问题。林烁一直就隐隐感觉这些事不是闹鬼那么简单。在警校期间,林烁曾学过犯罪心理学那门课程,对心理学也算是一知半解。一开始,他并没有认为这宗案件有什么不妥,只是到了后来,他看到苏格的精神状况一天不如一天,看待问题那么偏执,像极了一个在噩梦中苦苦挣扎的人。他才开始怀疑苏格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老沈,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林烁压低声音问沈绍波。边问边四处打量着他办公室门前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这个人有职业病,当刑警当得久了,看谁都觉得有问题,就好像当医生当久了,看谁都觉得他有病一样。

      “怎么说呢,鬼这东西是有的,但不是我们平常理解的那种鬼,而是外界事物在我们心里折射产生的幻觉。从心理学研究的角度讲,我们的心理是一种洋葱状的结构,分为表层意识和潜意识,表层意识就是我们平时能感受到的那些意识,而潜意识则像是深不可测的宇宙黑洞,我们无法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意识有多么广阔。”

      “那要是举个例子来讲呢。”

      “比如说死亡。”沈绍波神情黯淡,“我亲眼看着爸爸妈妈去世,对他们去世前的一言一行都有所了解。我爸去世前一个月,就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死了。因此他看电视的时候很忌讳看一些葬礼的情节,以前他并不是那样的。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他去世前一天的半夜,说是看到了我的爷爷奶奶还有好多已经去世的亲人,那些人来找他,和他说了好多话。第二天,他就得脑溢血去世了,没有任何征兆。后来我妈去世时也是这样,也是提前就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去世前也说看到了自己已故的亲人。”

      听到这些,林烁不由自主就觉得脊背发麻,皮肤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还有,林烁,我打个比方,你晚上走在一条没有灯光,很黑的走廊上,而那条走廊很长,如果走廊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烛光,烛光里有一幅面目狰狞来历不明的画像。你明明知道那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走廊,你白天走了好多遍,一切东西都是正常的,可你内心还是感觉很恐怖,对不对?”

      林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当刑警那么多年,什么样的黑夜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恐怖没有经历过?关键是他打心眼里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所以我说,我们的潜意识就是一个世界,是隐藏在我们的表层意识之下的一个与之对应的世界,只是外面的事物以不同的方式进入这两个不同的意识世界,从而使我们有了两种不同的感受罢了。而心理学上所说的催眠,就是要找到一把能突破表层意识,进入潜意识的钥匙……”

      “哦,我有些明白了……那苏格所说的《夜玫瑰》那首歌曲就是这样一把钥匙?”林烁故意把话题往苏格的案子上扯。
    “对,正是这样。很简单的道理。其实催眠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么神秘,比如说,我们在日常的生活中就经常会被催眠。坐车时我们经常看着路边的风景就容易发困或者愣神,还有上学时,听到一些老师讲课就想要睡觉。这些都可以理解为一些浅层次的催眠。这种浅层次的催眠还接触不到我们潜意识的核心,就像剥洋葱一样,这些催眠只是剥掉了洋葱表面的一层,而离洋葱的核心还远着呢。”

      林烁饶有兴趣地听沈绍波侃侃而谈,还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许:“那如果一个人一旦能彻底地进入另一个人的潜意识,是不是就可以操纵那个人的行为和思想?比如说听了《夜玫瑰》这首歌就自杀的吴媚和罗晓伟?”

      “是的。”沈绍波若有所思,“不过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做到用催眠的方法来操纵别人的人屈指可数,就像武侠小说中的武功一样,这种武功可以说是心理学上的“降龙十八掌”,可以打败天下无敌手的。”

      不经意间沈绍波开了一个小玩笑,把林烁逗得噗哧一笑。

      “其实吴媚和罗晓伟也不是被潜意识给杀死的,潜意识就像传说中的鬼魂一样,它并不能直接去杀死一个人,你做刑警那么久了,什么时候见过意识或者是鬼魂杀人?其实他们都是死于自己内心的黑暗,要么是悔恨,要么是恐惧,要么是绝望。毕竟,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布满尘土和蛛网,不能去碰,碰到了,整颗心都会塌下来。自己可以把这个角落保护得很好,但一旦有人强行地进入了他们的潜意识,残忍地把那个角落打开,把他们内心最丑恶、最脆弱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他们要么就会疯掉,要么就会死掉。”

      科学这种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它都能做出貌似合理的解释。而它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管它做出什么解释,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合理的。

      所有的事件背后有一个人,用那首《夜玫瑰》的歌曲影响了别人的脑电波,能迅速地把一个人催眠,然后他又打电话给听到《夜玫瑰》的人,进入那个人的潜意识,把他潜意识里的恐惧和痛苦挖掘出来,使之怀疑生存的意义,然后诱导他自杀。

      而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强迫吴媚的那个老师,而强迫吴媚的老师最有可能的就是王晓义。通过这些天的调查,林烁已经在心里把王晓义列为首要犯罪嫌疑人了。

      王晓义不但没有死,还躲在暗处做了好多的事情。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那首名叫《夜玫瑰》的歌曲一定是被王晓义做了处理,成了一首比较接近人的脑电波频率、适合催眠的歌曲。

      可以这么说,如果把我们的大脑比做一台电脑,而《夜玫瑰》那首歌曲就是黑客设计的病毒软件,黑客把病毒发到我们的电脑里,从而轻松地侵入了我们的电脑,窃取了我们电脑内部的机密,并且破坏了我们的系统。

      林烁坐在沈绍波的办公室里,边看着沈绍波为一个病人诊病,脑子里边乱纷纷地想着这件案子。好像按照沈绍波提供的催眠和心理学解释,这些奇怪的问题都能得到圆满的解释了。

      “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总感觉里面有些疏漏。”林烁悄悄对身边的陈鹃说,“如果刚才的那些想法成立,为什么苏格被催眠了这么久,就没有像吴媚和罗晓伟一样去自杀,反而他的求生愿望还那么强烈呢?还有,如果强迫吴媚的那个老师真的就是王晓义,为什么她的日记本有被人加工篡改的痕迹呢?甚至前面被人撕掉了好多页。毕竟,王晓义是没有机会接触这本日记的。究竟是谁躲在这些事情的背后?是不是王晓义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是啊。在调查期间,我了解到这本日记在交到他手里之前,苏格也看过。会不会是苏格对这本日记做了手脚呢?”陈鹃也是一脸疑惑,“本来看似已经有些眉目的事情,怎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在这整个事件中,苏格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仅仅是一个受害者?”
    “还有一点,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阴谋的话,那制造这个阴谋的动机是什么呢?”

      警察在破案的时候,最先考虑的事情,是罪犯的动机。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比较容易找到案件的突破口。比方说,一件杀人案发生之后,警察先要论证,这件案子是情杀、仇杀、还是谋财害命。知道了作案动机,警察就可以把所有的嫌疑人进行归类,对这三种人做不同的调查。

      那么,究竟想要杀害苏格的人是抱着一种什么目的呢?

      “其实,我还有个更大的疑惑。”林烁抬眼眺望着,谜团像是元宵节夜晚凌空绽放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在他脑海里爆开。窗外的天空很浓厚,云层低低地向大地压下来,似是要捻碎这个看似坚硬却脆弱无比的浮华世界,“还有那个伊呀,为什么那么神秘,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下班的时候,沈绍波边洗手边问林烁:“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我不信。”林烁很坦然地回答他。

      “那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数过楼梯?”沈绍波很认真地看着林烁,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我一个同事数过,他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数楼梯,他住二楼,从一楼到二楼总共十二级阶梯。他每次走的时候都会数,但前几天他回家的时候,又数着楼梯上楼,结果那次楼梯变成了十一级,他又回头数了一遍,楼梯却变成了十三级。那天晚上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那一夜,他一直都在数楼梯。后来他疯了,你刚刚上楼时看到的正数楼梯的那个人就是我同事。”

      林烁一愣,笑了。心想这世界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有人为了数楼梯发疯的。

      “所以啊,回家的时候,千万不要数楼梯。”沈绍波又转成了很凝重的口气,“好奇心杀死一头大象。林烁,我挺担心苏格的,听说他精神越来越坏了,现在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你有时间的话让他到医院来看看吧。这种病需要疗养。有可能的话,我可以带他到乡下休养一段时间。毕竟我也算是半个精神科医生。我真担心他就这样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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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04:02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那天晚上林烁回家很晚,而此时此刻苏格正昏睡在自家的地下室里。这个城市的夜晚有些平静,平静得像是一座远古的村庄,被葬在无边无际的荒漠里。

      林烁打苏格的手机,手机里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冰冷的自动提示音:您拨打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这个苏格,到底上哪儿去了?打电话打不通,去他家找又见不到什么人影。会不会是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这样想着,林烁已经走到了自家楼下。那是单位分给他的单身公寓,阳光花园三号楼401。

      不知为什么,林烁突然感到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午夜的小区会那么黑,那么静。长期的警察生涯,使得他对外界的危险有种本能的敏感直觉。

      可他又说不上来会面临什么危险,总之这个夜晚有些诡异,林烁心里面总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正藏在夜晚的迷雾里,冷冷地看着他。

      四周静得出奇,似是这个小区在一夜之间变得空荡荡的了,没有任何声息。展眼望去,林烁住的三号楼静静地伏在夜色里,黑漆漆一团,没有一点光,死气沉沉的。

      进了楼门,林烁用力地跺了跺脚。该死,楼道里的声控灯没有亮。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他的身体里蔓延,使得他的全身越来越冷,以至于手脚有些麻木了。

      “一、二、三……”林烁上楼的步伐有些机械,突然间,他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数着他的脚步。数楼梯?林烁一下子想到了白天时沈绍波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心里一阵发毛。

      “谁?”林烁停下来,厉声喝问,他听似严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安和心虚。数数声停了下来。

      林烁继续走,楼道越来越黑,也越来越漫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十一、十二、十三……”声音又响了起来,好像有个人正走在林烁的身边似的,林烁走他也走,林烁停他也停。那声音离林烁如此之近,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冷冰冰的,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啊……”林烁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蹿去。终于到了四楼,林烁慌乱地颤抖着手掏出钥匙去开防盗门。该死,钥匙根本插不进去。林烁仿佛听到一个人正在他耳边呼吸,气息冷冷的。

      他忙掏出手机,借助手机荧屏微弱的淡蓝色的光,四处望了一下。

      一个人也没有。

      但他看清了门牌号,由于紧张,他竟然跑到了五楼,现在他正站在501的门前。

      松了口气,林烁悻悻地往楼下走去。空气中又有人在轻轻地数着他的脚步“一、二、三……”。林烁在恐惧中快步向下跑去。黑暗中,他稍不留神一下子崴了脚。

      这次他跑下了一层,现在肯定是到了四楼。

      空气中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唉,这次怎么比刚才少了一级?明明刚才是二十级的。”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林烁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他打开手机荧屏,那微弱的光亮只照到了方圆一米左右的距离。光亮之外,是比刚才更浓重的黑暗。

      林烁下意识地把手机凑到门牌号前一看,这里竟然是三楼。

      怎么会?

      这里是三楼,上面那一层是五楼。

      四楼呢?

      身为刑警队队长的林烁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家了。我的家呢?我的家呢?林烁感觉很迷惘,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从他心底透出来的恐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虽然看起来那么熟悉,为什么还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像是一头凶猛的豹子被困进了猎人的陷阱,林烁心里躁狂不已。

      “砰砰砰……”林烁使劲地砸301的门,接着整个楼道里响起了一阵嘈杂的砸门声,仿佛是这座楼里每个门前都站了一个人,在使劲地砸门。

      林烁停下,其他的砸门声也停下。

      301里面没有人来开门,整栋楼里也依然没有任何声响,死寂得吓人。
     难道我真的撞鬼了?作为一个铁杆的无神论信徒,林烁第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产生了怀疑,而这种怀疑之外,是内心勃然而发的难以遏制的绝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正在茫然无助地砸着这扇永远不会开启的门。

      此时此刻,林烁只想逃离。逃离这栋楼,逃离这个小区,逃离这个癫狂的城市。

      开着车,林烁疯了一样在昏暗的街道里穿行,从一个路灯流浪到另一个路灯。整个城市都在沉寂,没有人气的地方,即使有再多高楼大厦,也不过是一座荒城。

      “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苏格的电话仍然打不通。

      这时,他想到了沈绍波,想到了他讲的那个数楼梯的故事。那个故事,还有在医院里数楼梯的那个诡异的人……

      “喂,老沈吗?对,我是林烁……嗯,我今天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我撞鬼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我上楼的时候,有人帮我数楼梯,可我看不到人在哪里。并且我找不到四楼在哪里了。对,我住四楼。你有时间吗?能过来一下吗?我在金城加油站这儿,离你家不远了。”给沈绍波打完电话,林烁心里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靠边泊下车,点着一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和林烁回到阳光花园的时候,沈绍波的神情有些落寞,是那种全世界人都疯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清醒着的落寞。

      如果有一天全世界人都疯了,只有一个人还清醒着,他该怎么办呢?或者说,如果全世界人都清醒着,只有一个人疯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两种假设,其实结局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没有疯掉?或者说,你怎么知道,全世界人都没有疯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真是荒诞。虽然我白天跟林烁讲了那个数楼梯的故事,但那也不能说明这世界上就有鬼啊。就连刑警队队长都开始怕鬼了,那小老百姓们要是遇到这种事,还不得吓破胆啊。

      想到这儿,沈绍波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层笑意。

      有沈绍波在自己身边,林烁心里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毕竟也是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过的警察,林烁的心理素质还是比较好的。

      他们进了阳光花园,让人奇怪的是,林烁心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诡异感觉,他现在和平时夜晚回家时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很安心。

      远处楼里也没有那么黑,反而很多窗户里亮着灯,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觉呢。

      他们把车泊在三号楼下,下了车,林烁立刻就听到一楼的那对夫妻又在吵架,这对活宝,怎么天天吵?

      “你说说,刚才这个电话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骚狐狸打来的?我一接电话她就挂了,还挺机灵的……我告诉你,你要是还和她有任何联系,我跟你没完……”是那个女人高八调的嗓音。

      “你还有完没完了?天天就拿那点破事跟我吵,不想过了咱们就离婚……”男人也不甘示弱,接下来就是一阵劈劈啪啪的打闹声。再后来打闹声停了,又是一阵女人暧昧的呻吟声传来。这两口子,每天晚上就那点节目,也不知道换换花样。

      林烁和沈绍波相视一笑,此时,林烁心里的紧张压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宁静。

      进得楼去,林烁习惯性地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霍然亮了。

      到了四楼,门牌上依然写着“501”。

      林烁心里又咯噔一下。

      沈绍波沉思了一会儿,试探着伸手一抽,门牌号一下子被抽掉了:“我猜着就是这样,说不定是哪家调皮的小孩把门牌号给换过来了。”

      林烁恍然大悟,忙和沈绍波一起往五楼跑去,上去一看。果然,五楼的门牌号上写着“401”。

      真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门牌是可以活动的呢。想到这儿,林烁不好意思地朝沈绍波笑了笑:“真抱歉,老同学,我那会儿太紧张了,听到有人给我数楼梯,心里发毛,就看着什么都觉得有鬼。害你白跑了一趟。”
    “没关系,谁让咱俩是同学呢。还有你说数楼梯的事,我觉得你那可能是幻听,你工作压力比较大,一定要注意休息,少熬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臭小子,大半夜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真痛苦。”
      “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送你回家吧,改天我请你喝酒……”
      送走沈绍波,林烁自己回到公寓的时候,心里又开始疑惑,刚才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幻觉,那就像是独自一人走进一座荒无人烟的墓地。楼上一盏灯也没有亮,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都坏了,阴森森的,整栋楼里透着一股阴气。为什么现在又全变了模样呢?
      究竟是我刚才遇到的事情是真的呢,还是现在这种情景是真的呢?
      林烁的感觉又虚幻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从那天晚上开始,林烁多了一个毛病,就是边上楼边数楼梯。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可越是控制,那种数楼梯的欲望就是越强烈,往往他上楼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念出声来:“一级、两级……”
      两天后,苏格就出事了。
      给苏格打通电话的时候,林烁正在局里办公。听苏格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他忙带着刑警队的小王和小刘,急匆匆地赶到苏格家,把他抱了出来,然后带他到医院做了细致的检查。医生说苏格身体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大脑受了刺激,加上身体极度虚弱,而导致了暂时性的昏迷,好好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
      给苏格检查完,已经是午夜了。看苏格没有人照顾,林烁只好把他带到了自己那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
      林烁心想着伊呀哪里去了?为什么刚才去苏格家的时候,没有见到伊呀,而给她打手机,手机也是关机。伊呀没有工作,在家里做全职太太,这个我知道。可为什么苏格出了这么大麻烦,她却不在身边?
      这可真是奇怪,等苏格醒了,我一定要问清楚。本来伊呀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只是碍于苏格的极力反对和王晓义渐渐露出水面,我才没有调查她,可现在她的行为那么让人捉摸不定。看来等处理完王晓义的事情,如果案子还查不出眉目的话,还是要暗中调查一下伊呀。
      把苏格安顿在自己那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席梦思床上,林烁则和衣睡在苏格身边。脑子里这样海阔天空地想了一会案子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就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林烁在睡梦中醒来,屋子里油油地黑,四处望,林烁只能看到一些家具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个伏在夜晚里的小兽。空气中响着苏格有些急促的呼吸,他像做了恶梦,一呼一吸中都透着莫名的紧张和焦虑。
      对了,苏格怎么样了?林烁想着,就去拧床头柜的台灯。可灯没有亮。真是邪门,为什么这些天那些灯们都跟我过不去,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不亮了?林烁边在心里咒骂着天底下所有的灯,边在黑暗中摸索着给身边的苏格盖了盖毛毯,苏格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虽然睡得不安静,但还是没有醒来。
      舒了口气,林烁摸到床头柜上找烟和打火机,这是林烁睡觉的保留项目了,一旦中途醒来,他必须抽一支烟,才能继续睡去。
      他的手还没有摸到烟上,就一下子停住了。林烁突然感觉房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门窗都被关上了,屋子里怎么还会有风?一念及此,林烁心里骤然一紧。
      转头一望,林烁一下子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个黑黑的身影站在床尾,静静地一动不动。
      “谁?”林烁低声问了一句。
      黑影没有回答,却抬起了两只胳膊,那两只胳膊突然就从床尾伸到了床头。接着林烁就看见黑影的手抓到了苏格的头发那儿。
      苏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看到黑影,他还“咯咯”地笑了两声,欢快地说:“你来了?真好……”
      他话还没说完,那黑影的手就抓住苏格的头发猛地往上一扯,苏格的头竟然被硬生生地扯掉了。黏湿的鲜血从断口里喷涌而出,刺鼻的腥气四处弥漫。
    “老苏!”林烁似是被这个场面给吓呆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神,直到黑影和苏格的人头都不见了,他才喊出声音来。
      一嗓子喊出来,林烁就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了,汗流如雨。他坐起来,努力喘平了气,然后伸手去拧床头柜的台灯。灯竟然没有亮。
      紧接着,就有一阵微微的风从林烁脸颊流淌而过。
      这种感觉竟然恍似在梦里。刚才的梦境还逼真地浮现在眼前。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烁忙转身去摸苏格。可苏格的被窝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苏格不见了。
      难道刚才的梦境是真的,真的有那个黑影来过,把苏格带走了?想到这些,林烁感觉浑身发冷,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这世界上没有鬼,你是在自己吓自己。”林烁边不断给自己施加着这样的心理暗示,边四处看了看。
      这时,他发现,整个房子的门洞开着。怪不得有风吹进来呢。可是,苏格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自己出去了?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出去?一个接一个的念头在林烁脑海里瞬间闪过。不过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忙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鞋,跑出去寻找苏格。
      公寓的门都开着,楼道里回旋着阴冷的风。林烁着急地下楼,到了楼下他茫然四顾,哪里有一点人影啊。这么晚了,我该到哪里去找他?他能到什么地方去?
      想了好一会儿,林烁想破了脑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就准备给刑警队值班的小刘打个电话。让他带几个人过来帮忙。突然间,他听到头顶上面传来苏格“咯咯”的笑声,笑过后,他还欢快地说:“你来了?真好……”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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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06:36 | 只看该作者
     “你来了?真好……”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这不也是刚才梦境的重现吗?林烁心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抬头去看,楼顶有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一片清亮的月光里,呆呆的,像一具挺直的尸体。  “老苏?”林烁急急地喊了一声,拔腿就往楼顶上跑去。
      这栋楼总共有六层,第六层的楼梯口那儿有个开往楼顶的天窗,有墙梯可以直接爬上去,这是方便一些安装公司上来安装热水器的,这栋楼建得比较早,那时候浴室的热水供应还主要靠太阳能。
      夏天的晚上,也经常有一些住户爬到楼顶上乘凉。不过前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有个喝醉了酒的住户在楼顶乘凉时不小心睡着了。他半夜里以为睡在自己家里,起来上厕所,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走动着。正巧他睡在离楼檐不远的地方,他竟然走着走着一头栽了下去。
      那砰的一声巨响和身体落地前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听了揪心得要命。从那以后,这栋楼里就再也没有人敢到楼顶去了。
      爬到楼顶上,林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楼顶的夜色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月光均匀地洒了一地。整个城市都在安静地睡着,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而苏格还呆呆地站在离楼檐不过一米的距离,难道他想要以坠落的方式体验飞翔的感觉?
      在月光下,林烁靠近那个身影。
      “老苏,大半夜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林烁站在离苏格两米远的距离,试探着轻轻地问了一句。而苏格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仍然呆立着。
      正当林烁准备上前拉苏格的时候,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苏格的身体侧转了过来,他一只胳膊伸向前方,一只胳膊伸向后方。那种情形,那种情形,怎么说呢?对了,就像有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拉扯他。
      往前走是死,往后走是生。但是,林烁根本看不到究竟是谁在拉苏格。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我们看不到的“人”。
      林烁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来,后面那个“人”的力气不如前面那“人”的力气大,苏格的身体向前倾斜着,在两个人的拉扯下,他的身体有些扭曲。
      情况危急,林烁的头脑恢复了冷静,他忙上前抱住苏格,噔噔噔猛向后退了几步,一下子仰倒在地,苏格那凸出的脊椎骨一下子硌在林烁胸口上,又疼又闷。
     “老苏,你怎么了?你想吓死人呢?”从刚才的紧张恐惧中喘过气来,林烁就冲苏格吼了一嗓子。这也难怪,碰到这种棘手的事,林烁心里实在是憋闷坏了,他这会儿只想骂人。
      苏格转头看林烁,一脸迷惘:“林烁,我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你撞鬼了!你到底得罪哪路神仙了,老苏?为什么咱就什么都不知道呢?为什么咱就要受人家摆布呢?咱要知道是哪路神仙,咱给他烧纸钱,咱给他扎洋马……咱给他……我发誓,我林烁不抓住那混蛋誓不为人……”一想到刚才苏格差一点就坠楼身亡,林烁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后怕无穷,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林烁心里就冰凉冰凉的。
      回到房子里,林烁忙把那闪掉的灯泡换下来。灯光驱逐了黑暗,林烁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他心里想,往往有的时候,我们需要的仅仅就是那么一束并不是很明亮的光啊。
      看苏格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林烁忙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煎了两个荷包蛋。苏格也觉得饿了,狼吞虎咽地就把鸡蛋吃光了,吃完还是饿,他干脆把林烁冰箱里存货不多的一点食物都翻出来吃掉了。
      看苏格渐渐恢复了理智,林烁心里踏实了很多。他打开电视,点着一支烟递给苏格:“清醒下。”
      接过烟来,苏格的表情还是有些疑惑:“林烁,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你想想,老苏,刚才的事情,你有印象吗?”
      低头想了一会儿,苏格说:“有那么一点感觉,我记得好像有人在楼顶上喊我的名字,他还唱《夜玫瑰》那首歌。那个声音让我上楼,我就上去了,可是到了上面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过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黑影,拉着我朝前走,这时后面还有个人拉住我另一只胳膊,向后拉。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感觉像是民间所说的撞鬼。”林烁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跟苏格说了一遍。最后,他又总结了一句,“不过我还是不相信鬼魂学说,我可以肯定,你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被催眠后产生的幻觉。”
      “催眠?我被谁催眠了?”苏格脸上的疑惑更浓重了。
      犹豫了半天,林烁才轻轻地说:“我怀疑是王晓义。”
      “王晓义?怎么可能?”
      “你听我说,老苏。王晓义并没有死,他是你们学校DV爱好者协会的指导教师,沿江坠桥事件发生的当晚,有人见过他。白天的时候,罗晓伟偶然间拍到坠桥事件,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就把录像带交到王晓义手里,结果王晓义就失踪了,又过了半月,罗晓伟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就是那盘录像带,他考虑再三,才把录像带交到了电视台。”
      “那王晓义一直失踪了,罗晓伟早已经自杀了,你又从哪里听到的真相呢?”苏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诮,“难道你的推理才华可以让你预知一切真相?”
      “不是。这不是推理。老苏,我现在更加怀疑是王晓义对你用了催眠,否则,你怎么会那么坚定地认为王晓义已经死了呢?”林烁表情严肃,一点也不理会苏格的挖苦,“这些事情都是我从罗晓伟的一个好朋友那里得知的。他也是DV爱好者协会的会员,罗晓伟生前曾告诉过他这些事情。”
      苏格沉默了,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林烁继续说,“王晓义已经出现了,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失踪,是米雪报了假案,她跟警方说王晓义失踪了,可她一直都把王晓义藏在家里。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刑警队已经把王晓义的房子做了秘密监控。在监控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米雪疯了。她一会把自己当成伊呀,模仿着伊呀的举止动作和语言声调。一会儿又变了回来。正因为米雪疯掉了,家里没人买东西吃了,王晓义才被迫露了面。”
    听林烁说完,苏格一下子想了起来,在他家地下室里,他遇到的那个疯女人就是米雪。她现在是典型的人格分裂。怪不得那时候她一会儿变成了伊呀,一会儿又变成了米雪呢。
      想到伊呀,苏格的神经又紧张了起来:“对了林烁,你到我家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伊呀和乐乐?”
      “没有。”林烁摇了摇头,“前几天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怕你出事,就到你家去找,可那时候你家里没有人。伊呀和乐乐都不在。昨天你在卧室里昏倒了,我又去,也没有见到他们娘俩。你觉得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如果再过一两天还见不着他们的话,我就在公安局立案查找。”
      “他们没地方可去的,伊呀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人。”听说伊呀和乐乐不见了,苏格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林烁,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伊呀,一定要帮我……”
      “我会的。你放心吧。”看苏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林烁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让他安心。
      夜色渐轻,窗外有了一层朦胧的亮光,让人能看得到秋天早晨那清新的气息。或者噩梦终会过去,或者噩梦还将来临。
      早晨五点钟。
      苏格终于在一阵疲惫中睡着了,嘴里面还嘟囔着什么。林烁凑近一听,他正在梦中轻声地喊“乐乐,乐乐……”
      下楼给苏格买来了一天的快餐,把门锁紧,林烁就赶到刑警队上班了。
      现在对王晓义的监控进入重要阶段,这件案子是由林烁主要负责,来不得一丝马虎。虽然经过一夜的折腾,他熬出了两只血红的兔子眼,可从气色上看他还是精神抖擞。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王晓义家终于出现了重大情况。在他家附近蹲点的队员报告说,米雪浑身血污,从家里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看起来受了重伤,还在街上疯疯癫癫地笑。
      林烁立即下令,在王晓义家附近蹲点的同志,立刻对王晓义实施抓捕。米雪则由小刘负责送到医院检查治疗,并继续对其实施监控。
      行动顺利。队员们迅速闯入王晓义家里,把正拿着菜刀挥舞的王晓义制服在地,并立即送往公安局预审科进行关押和审讯。
      晚上八点钟。
      警察把休息了一天的王晓义带到审讯室。审讯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黑色的写字台,四把椅子。里面的灯光很明亮,白灿灿的。为了消磨罪犯的抵抗意志,后面墙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标语。
      人在极度困倦时抵抗意志是最薄弱的。
      林烁偷偷地站在审讯室的窗外,冷冷地看着警察把戴着手铐的王晓义押进去。
      现在的王晓义像是变了一个人,目光呆滞,头发长而凌乱,满脸胡茬,衣服上脏兮兮的,还有好多血斑。那感觉就像是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一样。
      即便生活在闹市,如果与世隔绝,他也和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差不多。人最怕的不是身体的孤独,而是心的孤独。一旦心变得荒凉了,即使把你放在最繁华的地方,你也只能成为一匹四处游荡找不到方向的孤狼,对月哀嚎,顾影怜伤。
      人世间最难忍受的不是恐惧,而是孤独。
      今天晚上首先执行审讯的是预审科的王科长和刑警队的陈鹃,另外由预审科的文案小孙做笔录。
      王科长是局里出了名的黑脸阎罗,他坐在写字台正中,面对着离写字台三米远的王晓义,一张锅底一样的国字脸显得不怒自威,他两眼阴沉沉的,在惨白的灯光中泛着一股煞气。
      “抬起头来。”王科长一说话就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威严,“姓名。”
      “王晓义。”王晓义木讷地说着,声音很低沉,也很慢,好像连自己的名字都要好好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一样。
      “性别。”
      “男。”
      “工作单位。”
      “沿江市师范大学中文系。”
      “家庭住址。”
      “沿江市师范大学家属区南区18楼103号。”
    王科长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了一声:“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王科长的声音很大,把毫无心理准备的王晓义吓得猛一哆嗦。陈鹃虽已熟悉了王科长的审讯套路,也不由得脸色微微泛白。看来这王科长的狮子吼还真是练到了火候。
      “因为我拿刀砍米雪了。”不知道为什么,被王科长一吓,王晓义的表达竟开始流畅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拿刀砍她?砍死了人要偿命的你知道吗?”
      “我早就想砍她了。明明苏格是在玩她,只是把她当成玩具,她还整天跟真的似的。现在好了,一出事,苏格就再也不理她了,她自己倒是疯了。疯了还成天喊苏格的名字,还把自己当成苏格的老婆。我才是她男人啊,像这样的贱人,杀一千次也不解恨。”王晓义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很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根本看不出激动或者害怕来。
      “那照你这么说,苏格不是更该杀吗?”按照林烁的嘱咐,王科长故意把案子往苏格身上引。
      “是。他更该杀。”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晓义本来呆滞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王科长又是一声大吼:“早就知道杀苏格的案子也是你做的了,你最好自己交代,我们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法网恢恢,你是逃不掉的。”
      “是。苏格的案子是我做的。”王晓义依然面无表情。
      他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正在窗外监听的林烁都一下子愣住了。本来王科长这句话就是在诈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苏格身上发生的案子是他做的。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就自己坦白了出来。眼看着案子要有重大转机,在场的所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杀苏格的?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
      “我开车撞他,装鬼吓他。”
      “为什么一开始你开车撞他,后来又不撞了?装神弄鬼的就能吓死人啊?”
      “一开始开车撞他,是我自己想撞。他竟然勾引我老婆,我撞他还不是应该的吗?”王晓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后来,那个人不让我撞他了,让我吓他,要把他逼疯,或者逼死。”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王晓义眼帘沉了下来,一副沉默的样子。
      “那好,咱接着谈下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苏格?”
      “报仇。”
      “报什么仇?”
      “不知道。”他又开始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样子。
      “想要报仇,为什么要吓他?其他的方法不是更简单吗?”陈鹃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因为那个人想让苏格死得更痛苦,想让他尝尝被人吓死的滋味。那个人当年就被害得很惨。”
      王科长脸色阴得更厉害了:“那个人到底是谁?你最好老实交代。”
      “不知道,不过他不像是一个人。”
      “不是人?”
      “对,他……他是鬼。”王晓义的脸上竟闪过一丝恐惧。
      “你最好老实点,你现在的罪还不至死,老实交代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顽抗是没有出路的。”王科长把审讯过程中的威逼利诱都施展出来了,可王晓义仍然沉默,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沿江坠桥事件是不是你搞的鬼?”看案情在苏格身上没有什么进展,王科长避开这个话题,说到那次坠桥事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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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07:49 | 只看该作者
    “是我。”王晓义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很机械地回答着问题,“我开车撞那辆公交车,逼着司机猛打方向盘,急转弯,结果它就掉到河里了,本来那个人只想让我把车撞坏的。”  “那个人为什么让你撞车?”
      “他想让车上的人死。”
      “为什么?”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尽管从王晓义嘴里掏出了那么多有价值的东西。可细细想来,一旦涉及这个案子的实质,他总是回答“不知道”,他所提供的这些信息还是无法揭示案件真相。他是在隐瞒什么,还是真的不知道?
      想到这里,王科长换了一副表情,像是在和王晓义聊家常一样,语言和蔼了许多:“其实呢,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隐瞒什么的。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我们也不会栽赃给你。你何必替别人隐瞒呢?何况你犯的罪也不过是谋杀未遂,表现得好,我们可以给你从轻量刑。”
      “他真的不是个人……他只是想找苏格他们报仇。”王晓义还是这样说,说着说着,他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那为什么沿江坠桥事件后,你要假装失踪?”
      “逃避。”
      “逃避什么?”
      “逃避追查,我知道这次追查坠桥事件可能会追查到我身上,就让米雪报案说我失踪了,好让别人都认为我沉在河里死了。我装鬼去找苏格,也是为了制造那种我已经死了的假相,好让别人都不再往我身上怀疑。”
      “那你认识吴媚吗?”王科长又把话题转到吴媚身上。
      “认识,她是我们学校中文系的学生。”
      “那她有本日记本你知道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那本日记里记载的就是你欺负她的过程。”王科长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
      “欺负她?我怎么欺负她了,我顶多就在她到资料室借资料的时候跟她说过几句话。”说着,王晓义露出轻蔑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会把那些破不了的案子都栽到我身上来,好提高你们的破案率。说吧,还有什么罪行都安到我身上吧。”
      “那真的不是你干的?”王科长的表情变得疑惑了起来,窗外的林烁也微微眉头一皱。
      “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干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这样我也能死个痛快,我干吗还要骗你们。活着时受那么多委屈,连自己的老婆都跟人家跑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么憋屈,还不如一下子死了干净。”王晓义的情绪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了,有些失控。
      王科长猛地一拍桌子,厉喝了一声:“王晓义,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我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是想让我们从重处罚你对不对?”
      王晓义沉默。
      “那你说说,《夜玫瑰》那首歌是怎么回事?”觉得审讯得差不多了,王科长点上一支烟,眯着眼,额头的皱纹里散发着疲惫的神情。
      “夜玫瑰……夜玫瑰……”听到“夜玫瑰”这三个字,王晓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浮现起恐怖的表情,“夜玫瑰……我听到了……它来了,在唱《夜玫瑰》。那个人来了。它果然来了,就在附近,终于等到它了……”
      王晓义猛直起身,两手举起,一副手铐在灯光下闪着金属质地的寒光。他指着陈鹃的方向大喊:“我知道,它就是你!”
      说完他又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那样子像是脑袋被人掏空了的白痴。
      夜空中传来一阵凄迷的歌声:“夜玫瑰啊夜玫瑰,你夜半盛开为了谁……”
      在歌声中,整个城市虚幻了起来,整个夜晚虚幻了起来,整个天空也虚幻了起来。
      “我们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啊?米雪背叛了我,所有人都在陷害我,每天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担惊受怕,尔虞我诈。有什么意思啊?”王晓义的声音高了起来,手舞足蹈,两只眼睛变得血红,嘴唇发青。
      “王晓义你安静一点!这里没有你大吼大叫的份!”王科长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晓义突然间发生的变化,这时王晓义从椅子上猛跳起来,弯下腰,像飞奔的兔子一样往左面墙上冲过去。王科长和林烁他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想要过去阻拦,可一切都晚了,根本无法补救了。
      砰、噗,两声轻微的响声过后,王晓义的脑袋被固定在了墙上。没多久,鲜血和脑浆混合的红里透白的肮脏的液体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淅淅沥沥往下滴。又过了一会儿,那堵墙无法再承担王晓义身体的重量,他的脑袋跟着身体缓缓地从墙上滑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的血痕印在苍白的墙壁上,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叹号,非常刺眼。
    “啊……”陈鹃一下子花容失色,捂着嘴呕吐了起来。
      在那堵墙上竟然有一根凸出墙外三厘米的大水泥钉,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王晓义的脑袋正撞上了那只钉子,钉子深深地嵌进他的脑壳里,在上面戳出一个致命的血窟窿。污血、脑浆还有王晓义的一撮头发粘在那根闯祸的钉子上,让人看了就从心底泛上来一股说不出的恶心。
      那是以前审讯室里装暖气片时砸进去的钉子,后来暖气片撤掉,换装了空调,可那钉子太牢固,没有拔出来。再后来局里粉刷墙壁时,把那只钉子也刷成了白色,一般人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谁能想到王晓义竟然选择在这根钉子上自杀。世间事情,真是太无常了。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王晓义从进来的时候开始,眼睛就一直看着地面,没有向左面看。他又怎么知道那面墙上有这么一根钉子的?而且那只钉子正巧戳在他的脑壳正中间,要不然它还不一定能把王晓义的头盖骨穿透。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早就有人安排好了的。这个中问题,让人细想起来总觉得有些隐隐的怀疑。
      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吧。我们生是一个巧合,死也只是一个巧合。大千世界,纷纷扰扰,也不过是各种巧合的叠加罢了。
      “我早就发现审讯室里有问题了,那时候给局里反映,让他们在那些墙壁外加一层隔板,他们就是没有人听。”林烁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送陈鹃回家的时候发起了牢骚,“有钱买空调,有钱换沙发,就是没钱加隔板。这下好了,王晓义死了,咱们这案子又断了一条线索。真不知那群人是怎么想的。”
      陈鹃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怖场景中回过神来,在车上一颠,她又有一点想要吐的感觉,就央求林烁把车停在路边,他们下去透透风。
      深秋的夜晚中吹拂着微风,天气乍冷,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不时有车辆穿行而过,碾在落叶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树叶破碎的沙沙声。昏暗的路灯正与夜色纠缠,路灯下间或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走过,留下一丝丝缥缈的说话声。林烁仰头望,天空无比的空旷辽远,廖若无几的星星闪烁在深不可测的黑漆漆的天空里,为这秋天的夜色平添了几分萧瑟。
      “小陈,你对这案子怎么看?”林烁点着一支烟,又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他平时在刑警队时判若两人。
      陈鹃在凉风中理了理头发,面色清爽了很多:“我觉得今天审讯王晓义收获很大。一方面,咱们能够确定苏格的撞车事件和沿江坠桥事件是王晓义在那个人的指示下做的,不管那人究竟是人还是鬼。另一方面,咱们的案件可以把王晓义排除嫌疑了,他今天的死法,和吴媚、罗晓伟一样,都是因为听了《夜玫瑰》那首歌死掉的。说明在吴媚、罗晓伟身上发生的案件并不是王晓义所为。这样咱们就可以把工作重点转到其他方向去。”
      “对,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林烁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和女孩子一起聊天就是好啊,那么快就把刚才的郁闷心情给驱散得无影无踪,“小陈,你不愧是咱们刑警队的得力干将。有你在,真是咱们刑警队的福气啊。”
      “别夸我了,一夸我又要骄傲了。”陈鹃转过脸偷偷地笑了笑,脸颊上稍微有点烫,“对了林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咱们在处理这件案子的时候有一点疏漏。不过,这也难怪了,像这么复杂又诡异的案件,咱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也只是我的直觉。好像……还应该有别的线索被我们漏掉了。是什么呢?”
      听了陈鹃的话,林烁微微一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把工作的重点一直都放在王晓义身上。原因很简单。从苏格告诉他有一天晚上见到了死去的王晓义,他就开始怀疑了,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一个人已经死了还能在外面游荡的事情。既然苏格见到了所谓的王晓义的鬼魂,那就说明王晓义还没有死,也没有失踪。如果他真的死了,苏格还能见到他吗?笑话。
     王晓义装神弄鬼正表明了他那里肯定有问题。再加上苏格是他的情敌。最初怀疑他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是有道理的。
      这事情也真是荒诞。王晓义开车撞苏格,他老婆米雪跑到公安局报案。报完案,又把王晓义藏了起来。王晓义又出来装鬼吓人,还没开始吓人呢,自己先被那所谓的鬼吓着了。直到最后,米雪疯了,他被鬼吓死了。这个案子也进入了迷宫,看似找到了出口,也不过是进入了迷宫的更深处,反而离出口更远了。
      人心啊,真是深不可测。
      “想什么呢,林队?那么出神。”看林烁皱眉思索的样子,陈鹃关心地问了一句。
      “哦,我在想这个案子。”说着,林烁蹲了下来,还拿了一根小树枝在路边比比划划,“你看啊,小陈,我把这案子的过程给你说一遍,你看这里面有什么疏漏没有?”
      “嗯。”陈鹃蹲在旁边,一双清澈好奇的眼睛看着他,在等着他说下去。
      “案子要从苏格被一辆白色捷达车撞伤住院开始,经过论证,咱们确定那不是一起意外车祸,而是一起蓄意谋杀案。在苏格住院期间,就是他苏醒的那天,发生了沿江大桥坠车事件。后来米雪来公安局报了假案,说王晓义失踪了。沿江坠桥录像带在电视台播出的那天,王晓义装作死人来看苏格。从此,苏格就经常见到装神弄鬼的王晓义。
      再后来罗晓伟自杀,原因就是听了《夜玫瑰》那首歌曲。在他的自杀现场,戴辉医生跟我说了吴媚日记本的事情。我从苏格那里拿来日记本,知道吴媚自杀前曾受到一位老师的要挟和性迫害。她在威胁了那个老师要报警之后就接到了一个莫名奇妙的电话。在电话的诱导下,她选择了自杀。由此,我推断那个老师就是这一切案子的主谋。
      王晓义是吴媚的老师,所以他有一定的嫌疑,还有他装神弄鬼、假装失踪,再加上苏格和米雪的不正当关系,使得他对苏格很敌视,所以我把他列为主要嫌疑人。然后咱们刑警队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王晓义身上,在他家附近蹲点半个多月,对他秘密监控。终于等他再次行凶的时候,把他抓获。可在审讯过程中,他只承认了撞人事件和坠桥事件,其他的一概不承认,并且到最后自杀了。
      这个案件的线索看似很清晰,可就是走不到终点。”
      说到这儿,林烁轻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惆怅。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潮潮的,像是下了一场雾。
      陈鹃咬着下嘴唇低头思考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林队,你以前在会议上跟我们分析的时候说过,这件案子嫌疑最大的就是吴媚日记里提到的那个老师,还有对那本日记做手脚的人。我觉得咱们现在还得从这一点入手。虽然咱们不敢否定死了的王晓义可能就是那个欺负吴媚的人,他承不承认是他的事。但咱们也不能为此就放弃这条线索。你刚才说,那本日记的秘密是戴辉医生告诉你的,你怎么不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呢,说不定他会知道一点隐情。”
      “对呀,戴辉。”林烁心头激灵了一下,“在罗晓伟精神失常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是罗晓伟的主治医生,精神科的大夫对病人的精神世界应该是了解最多的。我为什么没想到呢?”
      笨蛋。林烁苦笑着骂了自己一句。
      把陈鹃送回家,林烁心情舒展了很多。不知为什么,和陈鹃在一起,总能让他感到很快乐。一个女人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聪明。一个女人即使再漂亮,没有头脑的话,那她也只能成为一个蜗牛女人,看似体积很大,外壳很硬,其实里面也不过是又小又软的可怜虫。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夜色空蒙,秋风渐凉,屋子里开始弥漫起一种沁入骨髓的冷。最近几天,林烁老是觉得腰酸腿疼。恐怕是着凉了。
      这样想着,打开灯,林烁突然一愣。屋子里一切完好无损,只是苏格不见了。
      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林烁,我不放心伊呀他们娘俩,先回家去等着他们了,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家呢。我买了一条红塔山,放你抽屉里了,不过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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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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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08:11 | 只看该作者
    一阵温暖透过凉凉的空气,直传到林烁心里。

      夜色正浓,楼前的杨树林里依旧是风吹茂密的树叶的沙沙声,间或有一辆晚归的车从楼前小路上驶过,孤独而黯淡的车灯消融在无边无际的薄雾里。

      苏格站在自家楼前,身前身后皆是一片茫茫的黑。看来,伊呀还没有回来。这样想着,他的身上就越来越凉。他实在是不想回家,一想到这些天在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心里就一阵一阵发怵。

      正在苏格踌躇不前的时候,楼上的灯突然亮了。那么孤零零的一扇窗户,在这个万物沉寂的死夜里,散发着温暖的灯光。楼上还传来一阵“咯咯咯”小孩子欢笑的声音。

      “伊呀,乐乐?”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苏格的鼻子,泪水就止不住扑扑地落了下来。他飞快地打开门,向楼上跑去。

      伊呀正和乐乐抱成一团疯玩,乐乐给伊呀挠痒痒,伊呀也给乐乐挠,两个人正笑得满脸阳光。看到这个情景,苏格心里的温暖像是春季里肆意开放的野花,任那乍寒的料峭春风也无法阻挡它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老苏,你回来了?”抬眼看见正挂着两行泪水憨憨地笑着的苏格,伊呀忙放下乐乐,迎了过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看见苏格,乐乐反而不再笑了,伊呀也沉默,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房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苏格走到乐乐跟前,蹲下去,伸手抚摸了一下他那凉凉的脸颊,一把把他抱到怀里,泪水汹涌而无声地滑落,“乐乐,还恨爸爸吗?爸爸担心死你们了。”

      “爸爸。”乐乐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像是害怕什么,又从苏格怀里扭出去,跑到妈妈身边,抱着妈妈的腿,有些害怕地看着苏格。

      苏格有些无奈地看着伊呀,勉强笑了笑,“伊呀,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

      “不是的老苏,我们没有怪你。”说到这儿,伊呀也哭了起来,“老苏,这些天来,我们都好害怕,害怕你出事。如果老天愿意,我真希望能把你经历的一切痛苦都转到我身上来。”

      “伊呀,那两天我在家里经历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我就记得从大黄村回来,然后就是从地下室里醒来,可我看日历,那中间整整隔了两天。可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呢?好像那两天的时间被人偷走了似的。”苏格接过伊呀递给他的咖啡,有些疑惑地问她,“还有伊呀,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呢?”

      “老苏,你别问了。也别怪我,好吗?”伊呀的表情有些惶恐,忐忑不安地看着苏格。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苏格疑惑地看着伊呀,由于刚才哭过了,他的眼圈还有点红。

      “不为什么,老苏,你别问了,别问了。”伊呀的脸上弥漫起一层痛苦,努力地冲苏格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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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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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15:3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沿江市人民医院。

      对这个地方,林烁真是再熟悉也不过了,他在这里调查过好多案子。记得有一次,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中毒,被急救车送到这里,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紫,浑身抽搐,乱翻白眼,口吐白沫。医生累得都快虚脱了,还是没有把她救过来。

      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小女孩死时的情景,嘴里面向外吐着又黑又臭的血,眼睛像是不相信什么似地直视着天花板。

      那一刻她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有长着翅膀的天使向她招手?

      那小女孩真的好漂亮,像天使一样漂亮。即使中了毒,即使满身污血,也无法掩盖从一个近似完美的漂亮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那魅惑人的妩媚味道。妩媚到几乎能让人窒息。

      可这女孩子的死,正是因为她的漂亮。在她学校门口炸面包圈的男人,见她如此漂亮,想追又不敢,就在给她炸的面包圈里放了毒药。

      世间之美,人人所爱,为何得不到的时候就想着去毁灭?一个人美得让人心痛,不也正是因为喜爱至极而又得不到,才会心痛的吗?

      人心的贪婪与自私,导致了这世间多少苦悲与不平啊。

      这样杂乱地想着,林烁到了精神科的诊断室。问过几个医生,得知戴辉今天休班,正在家里休息。他又离开医院,赶往戴辉家赶。

      戴辉家离人民医院不远,就在三里外的医院家属楼,那是一群铅灰色的有些陈旧的楼房。听说某些高校为了防止学生跳楼自杀,把高楼涂成温暖的淡橙色。这个办法好。想想看,当一个心情绝望的人站在楼顶上时,入眼皆是铅灰色或冷白色的楼房,天空又是一片阴沉沉的黑。看着这样的景色,一个人站在楼顶漫无边际的风里,那心情得是多么凄凉啊。

      这样的话,本来残存的一丝求生愿望,也会被这种毫无生机的场景给摧毁掉。

      戴辉在家,不过从神色上看比上次林烁见他时还要憔悴,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明显浮肿,头发有些凌乱。听到有人按门铃,他过去打开门。

      一看林烁站在门外,他脸色稍微一变,似是吃了一惊,接着他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知道?”林烁一愣。

      “我猜的……”说着戴辉把林烁让进屋,给他沏了一杯茶。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林烁点着一根烟,朝戴辉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来也只是想找你了解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

      戴辉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有些讨好地说:“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那,你能说说吴媚那本日记的事吗?”林烁直接切入正题,“我们知道,在吴媚的日记里留下一条线索,说是她受到一个人的要挟,沦为他的性奴隶。而我们推测,她所说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夜玫瑰》杀人事件’的主谋。但让我们为难的是,吴媚在日记里并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并且,那本日记有改动和处理的痕迹。因为当初是你给我提供了吴媚日记本的线索,所以我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吴媚是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恐怕她一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会恶心吧。”戴辉的声音有些冷,“那人也真不是东西。”

      “你知道他是谁?”

      沉默。

      过了一会儿,戴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说:“林警官,是罗晓伟跟我说这些事的。尽管我们相处了没有几天,但他已经把我看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很多话他都愿意跟我说。其实他心里挺苦的,可没有人能理解和相信他。说到那个人,吴媚生前,曾告诉过罗晓伟,说那人是沿江师大中文系的程海。”

      “真的是他?!那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

      “不是我不想对你说,主要是罗晓伟生前曾告诉我,说这些事有些奇怪,我要是被卷进来,恐怕也会有危险。所以他不让我告诉别人。”戴辉的表情有些犹疑,眼神闪闪烁烁的,“至于其他原因……”
    “怎么?还有其他事情?”听到戴辉说出程海的名字,林烁心里有些怀疑,他曾调查过程海,他除了有偷拍的怪癖,倒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听中文系一些老师反映,他因为前几年和老婆离婚了,所以性情变得有些乖张,还经常对一些女同事进行性骚扰。不过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表现。

      “嗯……”戴辉摇了摇头,“另一件事我本来不敢说的,因为里面牵扯到一个人,我怕我说了会反受其害。可不说,我良心上又说不过去。”

      “到底是什么事?你大胆说就是,我们警方会保护你的。别再吞吞吐吐的了。”

      戴辉像是在嘲笑什么似地笑了笑:“那本日记是罗晓伟处理的,主要是因为里面涉及一个他比较尊敬的人,晓伟能考上沿江师大就是托那个人帮的忙。他不愿意让那个人牵扯进来。那个人就是苏格。我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就因为苏格是你朋友,我也不得不防啊。”

      “老苏?怎么可能?”林烁愣了一下,眉头紧锁,不小心被刚吸进嘴里的烟呛了一嗓子,“他本身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受害者,怎么可能会是他?”

      “林警官,你听我把话说完。其实吴媚在跟罗晓伟谈恋爱之前,跟苏格发生过关系。这都是因为她读大一的时候,年龄比较小,有些无知,认为苏格年轻,学识渊博,对他很崇拜。而苏格呢,平常对她也挺关心的。两人一来二去就有了感情,你也知道高校里出现师生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社会上不是有句顺口溜吗,所谓教授,就是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兽,床上是野兽。她跟苏格好了以后,没想到后来苏格跟米雪又相好了,所以她一度非常郁闷,也很痛恨苏格。这时候罗晓伟出现了,他们俩就走到了一起。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初吴媚和苏格在中文系办公室偷情的时候,被人偷拍了……”

      “你说的就是程海?是不是程海偷拍了他们,然后用偷拍的录像去威胁吴媚,跟吴媚发生了关系,并且强迫吴媚,使她成为自己的性奴隶?”林烁一下子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过让他疑惑的是,这个程海到底跟《夜玫瑰》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依据程海这条线索,他以前的推理就能够成立,也能够查到“《夜玫瑰》杀人事件”的幕后凶手?

      “对,正是程海。”

      说完,戴辉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表情松懈了下来。看来,为了隐藏这个秘密,他一直都在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有时候,知道一些秘密,并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不该知道的秘密,往往会害死人。

      搜查令办下来了。

      林烁在刑警队开会,简单布置了一下任务。这次,他们要对程海家进行突然袭击,搜查物证。

      自从昨天从戴辉那里了解了情况,林烁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心里像是飞进一只苍蝇,感觉恶心,却又驱赶不走。

      没有想到,苏格竟然是个玩弄感情的人。

      吴媚也真是可怜。一个女孩子,涉世不深,却爱上了一个玩弄她于股掌的爱情骗子,后来还被人要挟,成了别人的性奴隶,再后来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却不敢告诉他真相,直到最后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害死。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女人不怕没有爱情,怕的是把爱情交给魔鬼。生命是一趟单程车,不卖回程票的。

      爱情也是。等到错了,再想回头,可能会把命也搭进去。

      陈娟他们都不知道林烁怎么了,一大清早就阴着脸,看谁不顺眼就劈头盖脸地训一顿。所以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陪他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他。

      到了程海家。敲门的时候,林烁死命咬着牙,看来像要把什么东西嚼碎似的。程海刚打开门,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略显苍白的脸,林烁就抢到小王前面,一把抓住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右手握紧拳头,扬在程海面前。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程海惊恐地看着林烁,结结巴巴地说。
    “想干什么?我们是警察,过来办案。”林烁恶狠狠地说,不过他的拳头最终没有落到程海的脸上。陈娟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拳头,默默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林烁的手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娟恳求的眼神,他的心就变软了。松开程海的衣领,他从口袋里拿出搜查令,声音低沉地说:“我们怀疑你与一宗强奸杀人案有关,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警察就能打人啊?你们说我与强奸杀人案有关,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乱打人,你们是警察,还是土匪啊?!”

      看到这些人是警察,程海的语气也变硬了,一改刚才那种惊慌。

      能让人害怕的永远是坏人,而不是好人。

      程海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啪”一声,林烁一个耳光就打到他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地浮在脸上。

      “给你脸不要脸。我是刑警队的林烁,你告我去吧。老子就算不干警察了,也要打你这个王八蛋。”

      一个耳光把程海打哑了。其他队员已经四下搜查了起来。

      程海的房间不大,但是很凌乱,沙发上、桌子上……到处堆着书和一些有霉味的衣物。一个懒惰的单身男人的陋习展露无疑。几个男刑警到程海的卧室卫、生间和厨房里检查,陈娟则进了他的书房。

      林烁和小王一左一右站在程海身边。程海看着陈娟走进书房,额头冷汗涔涔。他还不时看看林烁那乌黑的阎王脸,眼里闪过一丝丝不安。

      “啊!”陈娟突然在书房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这……那……那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你们不能乱动的。我……我……”程海惊惶失措地辩白,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了。

      林烁白了他一眼,忙向书房冲去。陈娟正站在书架前。书架上摆满了书,都是那种很厚重很朴实的理论性著作。看来程海读书不少。

      在书架上不太显眼的地方,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张光碟。可能让陈娟吃惊的就是那些光碟吧。那些光碟的包装盒上工工整整地写着“正院长李长河、办公室、密”、“副院长刘士正、办公室、密”、“副院长苏格、办公室、密”。最上面一张光碟上竟然写着“副院长苏格、卧室、密”。

      林烁和陈娟忙打开程海书房的电脑,把标着“副院长苏格、办公室、密”的光碟放进光驱。这时候其他队员都搜查完了,除了小王还在外面看守着程海,都齐齐聚到书房里来,盯着电脑屏幕。

      荧屏上显示出苏格办公室的画面,里面没有人,只有风吹着窗帘轻轻地摇摆。过了一会儿,苏格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子,她略显羞涩,脸上泛起笑意。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聊天。过了一会儿,苏格绕过办公桌,先是反锁了门,又拉紧了窗帘,然后坐到那女孩子身边。女孩子一下抱住了苏格的腰,苏格俯身吻她,两个人蛇一般纠缠在一起……

      凭感觉,林烁认为这个女孩子就是吴媚。

      陈娟悄悄地溜了出去,而其他队员们都目瞪口呆地看,还有人口水都流了出来。

      “好了,别看了,先办案子。”林烁说着关了视频,拿出光碟,“小宋,把这几张光碟带走。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发现?”

      “没有了。”

      按常理推断,如果程海是杀害吴媚的凶手,这里应该能找到《夜玫瑰》那首歌曲。

      不管怎么说,先把程海带回刑警队。

      刚回到刑警队办公室,这些队员们就迫不及待地对程海进行了审讯。这也太奇怪了,程海为什么要在那三个院长的办公室里安装摄像头?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程海,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在那三个院长办公室里安装摄像头?”

      “你把摄像头安装在什么地方了?他们怎么没发现?”

      “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吗?”

      “是不是通过摄像头发现了什么秘密?”
    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平常办案的时候是冷酷无情的,可碰到了这种稀奇事,好奇心一个比一个强。还真有一种刨根问底的劲头。
      他们也都是人啊,并且大多都是二十岁出头还没有找对象的小伙子,刚刚看到的那张光碟对他们的冲击不亚于刚勘探完刺激神经的杀人现场。
      程海则低头坐在那里,两手微微地抖,一副欲言又止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去去去,一边玩去,要审也得按程序来,你们这是审讯呢,还是采访名人呢?”林烁过去把那几个刑警队员赶走,安排小刘和小王先把程海押到拘留室,过一会再审讯。林烁这样做是有道理的,他想先看一遍光碟,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审讯的时候才能抓住主动权。接着他又派了两个队员到师大中文系,找那两个院长检查一下摄像头安装在什么地方。还派一个队员到苏格家,去检查安装在他卧室里的摄像头。
    这个程海,真是有些变态,怎么有那么强的窥私欲?虽然刑警队也接到过类似的案子,像有个人在他们经理家安装了摄像头,偷拍到那个经理和情人厮混的视频,然后他就拿视频勒索那个经理,并且勒索金额还不少,一开口就要五十万。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有些人为了名利、财富、美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样想着,林烁打开电脑,开始播放“副院长苏格、卧室、密”的那张光碟。
    荧屏上的画面有些阴暗,一开始画面里只是苏格躺在床上睡觉。窗帘已经拉下,屋里黑漆漆的,开着台灯,但昏黄的灯光仅仅能照射到苏格那张大床的附近。房子的角落里黑影憧憧,显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氛,给人一种很阴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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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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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17:06 | 只看该作者
    屋子里只有苏格一个人,伊呀和乐乐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苏格醒了。他发出“哦……呃……呃”的怪叫。醒来后,他四处张望,抚摸着胸口,对着身边的空气笑了笑,笑容很诡异,笑过后,又板起脸来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

      正在这时,他身边的手机“咯咯咯”响了起来。他抓起手机看了看,摇了摇头,接听。

      “喂。”苏格说。

      “喂,你是谁?”苏格又说。

      “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还是苏格对着手机说话。

      过了一会儿,苏格突然说:“王晓义?!”接着他的手机一下子掉到床上,表情变得异常恐怖。

      苏格坐在床上颤抖着,剧烈地喘息着,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一脸惊恐地对着手机说:“王晓义,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纠缠我?”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苏格说:“可是……可是我有什么罪……罪孽?”

      接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别说了……别说了!”

      又听了一会儿手机,苏格突然笑了,很阴沉地笑着说:“我真的可以走出来吗?”

      然后苏格挂掉电话,眼神呆滞,时笑时悲,他轻轻地朝面前的空气推了推,迈开两腿机械地向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停住了,好像在对一个人说话。

      “有一个地方。”苏格表情木然地说,“鲜花四处盛开,像是三岁孩子的脸,纯洁、美丽。阳光像轻纱一样笼罩着我,我不再寒冷,不再恐惧,嘿嘿……恐惧。那里的每个人都笑着对我说话,每个人都是透明的,我能看到他们的心脏,能听到他们真实的思想。我不再用谎言来欺骗别人,别人也不会来伤害我。那儿没有无休止的论文和竞争,没有工作,没有世俗世界的一切压力。”

      可是,可是,在苏格的身边根本就没有人。他却在对着一个人笑,对着一个人说话。不,应该说,他正对着空气说话。

      他转过脸来,对着身边的空气说:“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林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再往后看,苏格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小瓶子,他对着面前的空气说:“我真的,喝完它就可以到那儿去了吗?”
    在模糊的画面中,一切的发生都那么诡异,那么恍惚,仿佛在上演一场午夜恐怖片。昏暗的灯光,孤独的主人公,无边无际的阴冷,变幻莫测的表情,还有躲在空气中的“人”……

      老苏他这是怎么了?他在和谁说话?

      再往下看,苏格已经晕倒在地上。画面中仍是一片宁静,透过窗帘,林烁感觉外面正是黄昏,有一点暗暗的光从窗帘飘摆的缝隙中透进来。

      正在这时,米雪进来了,她头发有点湿,手里拿着一把雨伞。看到躺在地上的苏格,她大吃一惊,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喊出来。然后她放下伞,坐在苏格身边,表情有些木讷,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始往外拖苏格,很吃力,一点一点地……

      向外走的时候,米雪的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老苏,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我是伊呀啊,老苏。现在没有人能打扰我们了,我带你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说着她笑了,笑过后又哭了。

      直到他们走出卧室门,整个画面又恢复了宁静。

      然后,电脑荧屏就哧哧啦啦地闪烁了起来,闪烁完,画面又出现了。

      看来程海对这些光碟都做了剪辑和处理,光留下他认为有用的镜头。

      画面中,苏格的手机躺在床上笑,“咯咯咯……咯咯咯……”那声音异常清晰,异常诡异。苏格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他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仿佛看到救星似地露出一丝笑容:“林烁,救救我,我现在就在家。”

      “林烁,救救我,我现在就在家。”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刚刚听到似的。对了,想起来了。那是我上次好不容易打通苏格的电话时,他说的。

      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对。审讯程海,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幕后凶手,就算不是,他也知道更多的秘密。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下午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小雨淅淅沥沥,在风中飘摇。楼前的杨树林已经黄了一层,树叶也落了一地。下雨天黑得早,不到六点天空就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雨中的小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整个世界孤零零的。

      苏格站在自家卧室的窗前,凝神远望,希望能等到伊呀。

      一早起来,伊呀就出去了。问她去做什么,她也不说话。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苏格的心里像被什么揪着似的。这娘俩,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刑警队来了一个警察,说是程海在他卧室里装了一个摄像头,他过来帮苏格检查一下。结果检查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

      原来,摄像头就藏在苏格电脑桌上的那束塑料花里。这下苏格想起来了,出车祸前一段时间,苏格家的电脑坏了,就是找程海来修的。程海在他们系所有老师里面算是电脑高手,不管谁的电脑出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可谁能想到,他会利用修电脑的机会在苏格的卧室里安装了摄像头?

      还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格为这件事气恼了好一会儿。他的隐私,包括和伊呀亲热的镜头不都被程海偷看去了吗?他这人怎么那么变态,那么无耻?

      高科技真是一把双刃剑啊,带给我们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无穷的隐患。

      正在苏格愤愤不平的时候,外面的雨幕中驶来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面包车车门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苏格一看就明白,这是医院的车。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车没有像其他急救车一样,边行驶边拉出一路凄厉的警报。它缓缓地开来,几乎是无声无息,到了苏格家门前,停下。

      车上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两个是林烁和沈绍波。林烁穿着一身警服,其他人都穿着白大褂。

      他们来做什么?

      林烁现在的心情十分沉重。中午的时候他看过光碟,根本没来得及吃午饭,就紧急审讯了程海。审讯过程中,程海几乎是吓得瘫软了,浑身直冒冷汗,说话结结巴巴。没多会工夫,他就承认了对吴媚的强奸罪行。
    他起初也企图蒙混过关。但当林烁根据吴媚的日记本,把他强奸吴媚的日期和地点一一说出的时候,他就不再狡辩了。这个一直以偷窥别人的隐私为乐事的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林烁什么时候偷窥了他与吴媚的那段事情。

      坏人考虑事情总有坏人的逻辑,他以为自己通过偷窥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那别人要知道自己的秘密,也一定是通过偷窥。

      在刑法上,凡是利用威胁手段违背妇女意愿强行与之发生性关系的行为都构成强奸。所以,程海的强奸罪已经是定性了。仅这一条,就可以判他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但当问及“《夜玫瑰》杀人事件”的时候,程海怎么都不承认,并且都拿出了自己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在对程海的调查中,林烁也基本排除了程海的嫌疑。毕竟一个从来没有受过心理学教育,整个人生平稳近乎枯燥的人,不会是“《夜玫瑰》杀人事件”的主谋。

      程海出生在沿江市郊区一户农民家庭。父母皆是文盲,老实巴交。后来他考上大学,毕业后留在沿江师大。这么多年来,生活一直都是四平八稳的,除了那次和老婆离婚算是起了一点波澜之外,他的人生根本找不出特别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在几个院长的办公室和家里装摄像头,程海也作出了解释,那是因为他上次和苏格竞争副院长的位子,没有争到手,心怀怨恨,所以装了摄像头,想要找出对那几个院长不利的证据,把他们搞下台。

      现在他刚刚觉得对苏格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自己却案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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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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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楼主| 发表于 2008-10-21 11:18:13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雨水溅湿了林烁他们的鞋子,踩在苏格家那猩红色的实木地板上,留下一片杂乱的湿脚印,就像林烁现在湿而乱的心情。
      “你们?”苏格看着几个浑身湿漉漉地站在他面前的人,一脸疑惑。
      沈绍波和那几个医生模样的人转头看林烁,像是也有些不解,沈绍波则说:“林烁……老苏不是挺好的吗?”
      林烁忙走上前,拍了拍苏格的肩膀:“老苏,我见你最近精神状况不是太好,所以特地找了老沈还有医院的几个医生过来看看你,想带你去疗养一下,我已经帮你向你们学校申请了病假。”
      “你说什么?林烁,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有什么病?再说,你凭什么决定我的生活?”
      “老苏,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你遇到了一些不顺心的事,精神上受了太大的刺激……”林烁努力压抑着自己复杂的心情,里面有难过、失望、愤怒,还有一丝自己不愿面对的恐惧。
      “我没有受什么刺激,我过得挺好的,林烁,虽然咱们都是朋友,可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生活。”苏格的情绪中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激动。
      “那,老苏,既然你坚持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你……能陪我看一样东西吗?”
      “没什么不敢的。什么东西?”
      林烁从包里掏出光碟,打开了苏格的电脑
      电脑里有些灰暗的画面出现。微风从窗外吹进,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雨气,很潮,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阴冷。
      所有人都在凝神看,看着看着,苏格的脸上浮起一丝迷惘,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潮气。
      “伊呀。”他说,“我终于明白了,那天我怎么会在地下室醒来。可是,伊呀给我喝了什么啊?”
      林烁有些疑惑,转脸问苏格:“老苏,你看到了吗?你在和空气说话。”
      “怎么会是空气?那明明是伊呀。你看你看,她一直都站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穿着一件白色外套。”
      可是,画面上根本没有其他人,只有苏格一个人在对着身边的空气说话。
      “老沈,你看到了吗?”林烁又去问沈绍波。
      “看到了,荧屏上有个女人,对,就是伊呀。”
      林烁和其他几个医生面面相觑。一个医生小心翼翼地说:“我怎么看到上面只有一个人呢?”其他医生也都点头附和。
      怎么会?苏格和沈绍波都面露惊恐。如果只有林烁一个人那样说,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俩能看得到伊呀?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诡异之事?
      沈绍波作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兼心理医生,他原本不相信这些的。但是事实面前,他曾学过的任何医学知识都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想着想着,他的脸渐渐变得苍白。
      “难道……难道真的是他?”沈绍波喃喃自语。
      “谁?”苏格和林烁都转头看他。不同的是,林烁脸上平静如水,苏格脸色惊恐无比。
      沈绍波使劲摇了摇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肯定是我想错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老沈,别遮遮掩掩的了。”林烁有些急,扳过沈绍波的肩膀,可能力道有些猛,沈绍波疼得龇牙咧嘴。
      “没什么……我刚才眼花,看错了。屏幕上只有苏格一个人,没有……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其他人了?你也看不到伊呀?”沈绍波这句话更让苏格感到吃惊。刚才他还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有人和他一样看到了屏幕上的伊呀。可现在,他只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竟然没有人看得到伊呀,除了他自己。
      如果有一天,只有你能看到那个人,而其他人都看不到,你该怎么办?你还能相信自己吗?你还能相信那个人吗?你还能相信这个世界吗?
      这一切都是如此荒诞,而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这么荒诞呢?
      苏格现在只盼望伊呀快点回来,能够向其他人证明她的存在。甚至,他开始怀疑自己精神上有了毛病。他知道,如果屏幕上真的没有他所说的伊呀,那他就真的成了精神病人了。
    “我有精神病?我真的有精神病?”苏格一刹那感觉神志恍惚了起来,整个世界飘荡着一首凄凉的歌曲:“夜玫瑰夜玫瑰,你夜半盛开为了谁……”
      茫茫夜雨中,苏格家的房子渐渐隐入了黑暗。
      而伊呀仍然没有回来。
      代庄精神病院。
      苏格被林烁他们强行送到医院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下车的时候,他面目狰狞地看着林烁大吼:“我知道,林烁,你就是想害死我。告诉你,我没有病,什么病也没有。”
      说完他仰头哈哈大笑,雨水浇在他苍白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突然之间,我就失去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哪怕我真的是个神经病,你也不能不征得我的同意就把我送到这该死的精神病院来吧!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和一群疯子在一起?即便是一个正常人,放在疯子堆里,早晚也会疯的。这一点,难道林烁和沈绍波不知道?那种可怕的从众心理,那种可怕的潜移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销蚀掉我作为正常人的意志,把我送到一个虚无而荒诞的精神世界里去。
      难道,林烁是故意的?
      不行,我要出去,我要起诉林烁,是他,剥夺了我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权利。苏格心里狂乱地想着。
      林烁让沈绍波和那几个医生把苏格送到监护病房。在值班护士的照顾下苏格服了两片镇静剂。在所有的这个过程中,林烁一言不发,但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痛苦又像是愤怒。
      服下药,苏格感觉有些困倦,身上有些暖意,很舒服,像是被三月的阳光包围着,身上的细胞从手脚开始,一点一点睡去。
      睡着之前,他听到了门外的对话。
      “林烁,我不认为把苏格送到这里是个明智的决定。”那是沈绍波的声音。
      “这句话应该在咱们来之前你就跟我说的。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
      沈绍波沉默。
      “老沈,你现在不是已经调到这所医院里了吗?是主治医生吧?明天你和其他几个医生给他做完鉴定再说吧。”
      “可是,你怎么确定苏格有精神问题?”
      “通过那张光碟,还有前段时间他在我家里睡觉时发生的意外。那次他差一点跳楼自杀。如果不尽快治疗,他的精神早晚会崩溃。”
      “哦,不过,林烁,我觉得这些事情有些蹊跷。会不会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有鬼?”林烁笑了起来。
      “是的。有鬼。”沈绍波的声音有些颤抖,“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觉得这世界上真有我们解释不了的东西。鬼魂学说也未必就一点也不可信。我更相信苏格和空气对话的时候,是正在和鬼魂说话,而不是你所说的他得了神经病。”
      “别说了,老沈。”林烁的语气有些硬,他不容置疑地打断了沈绍波的话,“对了,你在老苏家看光碟的时候,说看到伊呀了,这是不是真的?”
      “嗯……不是。”
      哗啦啦的雨声渐渐变得渺远了。苏格的世界里一片苍白。
      伊呀,你到底在哪儿?
      林烁也有同样的疑问。他实在想不明白伊呀去哪里了?这些天他暗中观察苏格,根本就没有见到伊呀的影子。还有,这个伊呀究竟和《夜玫瑰》有什么关系?凭直觉,林烁突然觉得伊呀有些可怕,就像是藏在这个世界深处的影子,触摸不到,但又无时无处不在。
      临分手时,沈绍波意味深长地告诉林烁:“林烁,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作任何评价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往往我们看到的或感知的东西只是浮在这个世界表面的浮萍。我们经常会迷失自己,就是因为我们看不到浮萍下奔流的暗涌。”
      这些话有点高深莫测,林烁一路上都在想,也没有想明白沈绍波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这个沈绍波,也突然间变得神魔鬼道的了。
      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如果真的有鬼的话,怎么不让我撞上?正这样想着,林烁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
    太黑了。林烁觉得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的天。整个天空像是被人用一块黑布遮了起来,没有一丝一点的亮光。车窗外,除了昏暗的车前灯能照亮前面几米远的路面,四处都是黑漆漆的。林烁感觉自己似乎不是行驶在一座城市里,而是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上。
      四周静得出奇,虽然车窗外的世界被哗啦啦的雨声包围着,林烁心里却感到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是那种没有一点生机的静。那种感觉,像是在一场瘟疫过后,突然颓败下来的村庄。除了静和死亡的气息,就什么也没有了。
      静。让人绝望的静。
      不对啊,刚才我送老沈回家的时候,城市里还是有路灯的。虽然下雨,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和车辆。是不是我走错路了?
      林烁自忖着,打算在路边停下车,看一下环境。
      正在这时,车灯闪耀的地方,出现两个身影。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手牵着手,站在路边,任瓢泼大雨倾泻在他们身上。他们没有伞,却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车灯闪耀的瞬间,林烁没看清楚他们的表情,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没有看到。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怪怪的,好像两个人都穿着白色衣服,很显眼。还有,还有,他俩都在看着林烁,直直的眼神穿透车窗,刺到林烁的心里。
      林烁开车驶过那对母子,往前行进了大概十米。这时,他突然感觉不对劲。遇到这种情况,我应该下车,应该把他们送回家的。我怎么自己跑了?
      心里这样想,林烁又倒车,到了刚才看见那对母子的地方。
      可是,那儿,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刚才看见的那两个人。外面空荡荡的,只有雨,漫天的大雨。
      林烁撑开伞下车,绕着车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两个人。
      怪了。
      雨水漫过林烁的皮鞋,哗啦啦作响。他就像是在一条小溪里蹚水一样,四处走。即便是找不到那两个人了,他也要弄清楚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冷风夹杂着雨水从他的衣领灌进,一下子驱散了他浑身的热气,透凉透凉的,他还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那么陌生?
      林烁越往前走,心里越发毛。
      那根本不是沿江市,没有路灯,没有行人,没有楼房。走下路基,林烁一脚陷进泥里。
      那里,竟是一片稻田。
      见鬼了。
      这是林烁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雨中传来一阵呜呜的凄厉的风声,像是有野兽在咆哮,又像是有人在号啕大哭。林烁心里大惊,忙往回跑,一下子钻进车里,身上禁不住瑟瑟抖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这一切都无从找到答案。自从送走沈绍波,林烁就沿着沿江市的中心大街往前走,难道现在已经出了城,到了郊外的田野?
      想到这儿,林烁倒车,往回走。既然是从这条路走出城的,那往回走肯定还能回到城里。
      雨水四溅,整个路面都被雨水浸着,林烁根本看不清路面了,他只是凭着感觉,借着路边偶尔闪过的树木或电线杆作参照缓慢地向前开车。
      一棵树,两棵树,一根电线杆。大约开出了两百米远,林烁突然发现那根电线杆下站着两个人。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手牵着手,都穿着一身白衣,没有伞,站在雨里。车灯闪过他们脸庞的瞬间,他们犀利的目光穿透车窗,直刺在林烁心里。
      是……是刚才遇到的那对母子。林烁猛地一打方向盘,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们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林烁忙停下车,推开门,撑开伞,伞布遮住眼睛的一瞬间,他再抬头望,那对母子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来都没出现过。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雨,夜色深不见底。整个世界一瞬间空落落的。
      林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他的身子冷透了,止不住地抖。见鬼了,见鬼了,林烁哆嗦着嘴唇嗫嚅着,同时发动了汽车。
     汽车疯了似的在雨水中凄厉地穿行,马达的轰鸣声在雨幕中显得沉闷而厚重,发出咚咚咚的怪叫声。汽车轮胎在雨水中驰过,激起两道水花,四处飞溅。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一棵树,两棵树,一根电线杆。车子又开出大约两百米远,那根电线杆下仍然站着两个人。还是那对母子,手牵着手,都穿着一身白衣,没有伞,站在雨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烁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停车,而是飞快地从那两个人身边驰过。
      又是两百米远,他又看到了那对穿白衣的母子,站在一根电线杆下……
      仿佛这条路是走不完的。无论他怎么走,都只能回到原点,回到那根电线杆下,遇到那一对鬼魂一样正在等待的母子。
      难道这样一个雨夜里,他们站在电线杆下,就是在等我?
      林烁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绝望和恐惧,等车灯又照到那根电线杆和那对母子的时候,林烁再也无法平静地开车了,他猛踩油门,直愣愣地向那对母子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一瞬间林烁感觉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呛出来,猛地一震,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林烁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凝幸冰澜 于 2008-10-21 12:1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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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
    2011-7-24 00:08
  • 签到天数: 35 天

    [LV.5]常住居民I

    20
    发表于 2008-11-8 19:23:32 | 只看该作者
    虽然很想看...但是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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