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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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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无聊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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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18: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引子
    恐怖小说家赵明橙从周一开始每天都收到一重惊喜:荒屋中神秘消失的女尸、成为死亡电影的主角、带有曼陀罗毒粉的婚纱、撒满了蔷薇花瓣的血瀑、与定时炸弹抢夺时间的生死时速,致命约会。神秘人物戈德为赵明橙奉上了六重生死系于一线的惊喜,而警察顾天澜也被卷入这场恐怖的游戏中,女儿被炸死妻子被枪杀。赵明橙在恐怖中努力求得生存,感情也在温柔热情的邻家少年庄宁和稳重的警察顾天澜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她选择了谁?戈德的目的是什么?第七重惊喜又是什么?步步杀机让你意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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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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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22:24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神秘失踪的尸体

    赵明橙最喜欢初夏的清晨,有着柔和的风,恰到好处的阳光,在浓密的绿阴下跑步,可以享受这片社区清晨无人的静谧,尤其在周一的清晨。然而这个早晨却例外了,一个一身白色休闲服的男孩坐在前方的长条椅上,含着笑看着她。

      赵明橙停了下来,对男孩也笑了笑。男孩斯文秀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十九二十岁这年龄应有的活力。他站了起来,跟赵明橙差不多高矮,却更显羸弱,"你好,我叫庄宁,是你的新邻居,我住在69号,早上看到你从68号里出来,所以在这里等你打个招呼。"

      赵明橙释疑,笑容更热情了些:"欢迎你,我是赵明橙,69号空置很久了,你是昨天才搬进来的吧?"

      庄宁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我有心脏病,不得不休学,所以就借了亲戚这里的空房来疗养,以后还请明橙姐多多关照。"

      赵明橙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怜悯,笑容未减地说:"别客气,以后是邻居了,大家就相互关照吧。"

      庄宁又对她微一鞠躬:"听说明橙姐是大名鼎鼎的恐怖小说家,可惜大作我不能看,不过明橙姐肯定胆大,我自己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如果害怕了,明橙姐可千万要照顾个一二了。"

      赵明橙掩唇一笑,心中暗想:如果你知道我也是个胆小鬼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但她并没有拒绝男孩的请求,只是点了点头:"一定!"

      与庄宁挥手道别后,赵明橙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别墅静山路68号。由于静山路这一带的别墅是统一规划,坐落在静山山脚下的68号和69号实际上已经是最后两栋了。赵明橙的父母都在国外定居,没有家室拖累,又为了写作方便,自然是希望越清静越好,而庄宁那样年龄的男孩自然会嫌这里太过冷清孤独。

      想到这里,赵明橙耸了耸肩,也怪可怜的,这般花样季节的少年,现在应该在大学校园里有着绚丽灿烂的人生,身边被无数可爱的女孩子包围着,就像左晴雯小说《烈火青春》里那样燃烧着多姿多彩的青春,而不是像一棵日渐枯黄的小草待在这冷清的山下别墅里慢慢耗尽生命。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赵明橙为早上的邂逅做了一个结论,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大门后的书信篮里又放了满满一叠信件,由于有许多读者来信、邮包之类的东西,邮差嫌每次签收太过麻烦,所以赵明橙找人在门上做了一个小翻板,邮差每次将信或是邮包从翻板投进去,都会落到门背后大大的篮子里,赵明橙每天跑完步回来等着把篮子倾倒一空就可以了。

      进屋后,赵明橙把信件往沙发上一扔,先去沐浴洗掉一身汗,等到神清气爽了,才带着清香的沐浴液的气味走到沙发前坐下,翻看着信件。

      不外乎是些读者来信和一些生活上的账单之类的信件,赵明橙一般先做出分类,挑重要的看了,读者来信会在晚上睡前细细阅读,然后有选择地回复。

      在这一堆信件中,一封信极为特别。粉色的信封上一片空白,既没有收信人的地址姓名,也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姓名,但赵明橙捏了捏,里面又的确有信纸。这封信是给谁的?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它引起了赵明橙的好奇心,随手一撕封口,把信纸从里面揪了出来。

      "第一重惊喜",简明扼要的五个大字被打印在一张A4打印纸上。

      真是莫名其妙!

      赵明橙看到纸的背面仿佛还有字,于是翻了过来,仍然是打印的字体:"马上来平定路190号407室。"

      今天是什么日子?赵明橙仰头盘算着,既非节日,又不是自己的生日,为什么会有惊喜?又有什么惊喜?

      如果有人怀疑赵明橙的好奇心,那他绝对是不了解赵明橙,通常来说,写恐怖小说的作家,有相当比例的胆小鬼,赵明橙又绝对是胆小鬼中的翘楚,既胆小如鼠,又好奇心极强。这封信的主人绝对是极为了解赵明橙的个性,把这个诱饵往那儿一抛,赵明橙这条鱼儿肯定要不由自主地咬钩。

      应该是自己的FANS寄来的吧。赵明橙心中痒痒起来,这分明是故弄玄虚的惊喜,似乎是很好玩的东西,应该值得跑一趟吧,反正平定路也不远。


      轻扫蛾眉,及肩长发纹丝不乱,又换了一件苹果绿的及膝连衣裙,24岁这样的年龄,有青春打底,怎么打扮也不会难看。她确信一会儿呈现在FANS面前的自己是得体的,于是充满了憧憬出了门,招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平定路。

      平定路属于老城区的一部分,七成新的建筑物在这里已属鹤立鸡群,而且规划混乱,门牌号以迷宫似的走向分布。

      平定路190号是一栋起码有二三十年历史的四层老楼,依着背后不足三米的高耸山墙而建,狭长的一溜楼房却只有一个入口,倒颇似老旧工厂的宿舍楼。土黄色的楼体被风吹雨淋,露出斑驳的灰底,显出破落惨败的景象。

      从外观来看,赵明橙找不到一丝可以显示出此地仍有人居住的迹象,没有悬挂在外面花花绿绿的衣物,没有人的声音,几片碎玻璃在空旷的窗子上尖利如锥却又破败如老人嘴中仅存的残牙。大楼就像破旧的垃圾,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弃,凄楚地蹲踞在这里。

      赵明橙迷惑地走了进去,谁会在这里给她一个惊喜?高跟鞋在布满了灰尘的楼梯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同时楼里还有着另一种古怪的声音,低沉的"嗡嗡"声,仿佛成千上万只蜜蜂同时振翅。赵明橙头痛起来,这种极其低沉的声音令人压抑得难受,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心却极其高昂地跳了起来,"扑通"、"扑通"。

      心脏超乎感觉地快速跳动着,头脑里却仿佛有一根细针随着心跳有节奏地上下戳刺着神经。

      我讨厌这里!赵明橙知道自己的植物神经被这种低沉的噪音刺激得又开始紊乱了。医生曾经说过,她的神经系统功能有些紊乱,所以容易受到周围环境中诸如不良气味、声音的刺激而产生烦躁不安乃至偏头疼等一些毛病。

      赵明橙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期待这个惊喜了。这里不是没有人居住吗?为什么会有这种类似老旧冰箱或是空调压缩机发出的嘈杂声音?

      我讨厌这里!赵明橙可以感觉到心脏在胸口那个位置里不安分地跳动,像一头受惊的小兽四处乱撞。这不仅仅影响到她的心情,也令她身体极度难受。仿佛有一大团火腾地冲上了脸,热气腾腾地扩散开,手指拂在脸上可以鲜明地感觉到冷与热的对比。

      赵明橙开始情绪化地憎恨起这个要给她制造惊喜的家伙了,这个世界那么大,为什么要挑一个这么怪异的地方?还要不要上去了?这个讨厌的地方,可是都走到这里了……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赵明橙在四楼的楼口站定,深吸了一口气。心跳仍然令她难受,这个该死的"407"在哪里?她决定进去看一眼就走,然后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

      她环顾走廊。左右各有两排房间,该往哪一边走?她向右转身,正对着她的房间门梁上小小的红色铁牌上刻着"404"。

      那见鬼的噪音为什么没完没了?

      赵明橙再次感到燥热冲上脸颊。

      哦……不会,医生说这有些类似更年期症状,可我才24岁……407在哪里……那个可恶的家伙,哪怕再让我惊喜,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会是什么惊喜……哦,405……

      404的右侧房间就是405,这么说这里的房间排号是从东到西横向排列了。

      赵明橙又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尽量舒展开紧皱的眉头,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节奏略快了一点,越过了406,就快要见到那个惊喜了。

      407与别的房间从外观看来没什么区别,门紧关着,把惊喜与赵明橙隔绝开来。

      赵明橙把手放在门把上,突然想到这会不会只是一个玩笑,里面什么也没有,自己只是被骗得白跑了一趟,然后过一会儿会有一个笑得不可开交的家伙跳出来说这只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尽管现在早过了4月1日。

      手掌仍然用力向下按去,把手发出"咔嚓"的声音,证明门没有锁……很好,这起码证明我可以看到里面是否有惊喜……赵明橙全神贯注于此,暂时忘记了那种低沉的噪音对她精神上的伤害。

      门被轻轻推开,轻盈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向赵明橙展示出门背后的世界。
     赵明橙在不自觉中皱紧的眉头和微撅的嘴唇在瞬间平缓下来,仿佛有人猛然抽去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抹去了她头脑中所有的知觉。

      赵明橙已经松开了手,门仍然徐徐向后退去,力图尽它最大努力展现出这个惊喜。

      这的确是一个惊……喜,如果那封不知名的信件的主人对"喜"这个字的解释是害怕、畏惧。

      赵明橙呆呆地立在门口,什么低沉的噪音,什么令人难受的心跳,什么见鬼的神经功能紊乱,统统都被这个惊……喜给吓得抛到了九霄云外。

      407里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单间,约二十多平方米,一个长发女人披着红纱俯卧在房间的中央,手脚畏缩着,笼罩在红纱下。质地本是轻盈的红纱却变得厚重,沉浸在围绕女人身边的血泊中。四壁雪白的墙面变成了画布,血液变成了颜料,被随意涂抹在墙上,变成大幅写意抽象的图案。

      只是这样的抽象画很难被人接受的,尤其是一个有着晕血症的人。

      鲜明的血,刺目的红,赵明橙甚至没有感觉到脸上的燥热已经迅速退却,她更看不到脸上的绯红已经转变成蜡黄,她只能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然后喉中已经涌出了大量的酸水。

      "呕。"赵明橙头一歪,避开了屋里的抽象画,在门口大吐特吐起来。

      胸口的郁闷似乎永远都吐不干净,赵明橙撑着腰,似乎不把肝胆肺全吐出来不罢休,但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摇摇晃晃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不得不撑着墙,以免自己摔倒在这一地的污秽中。

      不要看!不要看!心里的声音一直在叮嘱着赵明橙千万不要再看407里的景象,她撑着墙,一步步挪到了走廊的尽头,走廊窗户的玻璃全碎了,初夏上午温暖的风吹进了这阴森的走廊里也变得阴冷起来。赵明橙双手撑住布满了灰尘的窗沿,把头贴近窗口,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用力压制下心中的悸动和胃中的蠕动。

      深呼吸……深呼吸……

      赵明橙用力掐了一把手腕,然后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梦。

      她掏出了手机,勉强按下了"110","平定路……190号……407室……有死人……"她挂上了电话,哽咽着,终于泪如雨下,身子直直滑了下去,坐倒在地上,把头埋进膝里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楼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明橙泪眼模糊地看着几个警察冲向了自己这里,他们看了一眼407,又马上跑到赵明橙的面前。

      一个警察喘着气问道:"小姐,是你报的警吗?哪里有死人?"

      赵明橙勉强抬起了手颤巍巍指向了407:"那里……"

      警察皱眉:"没有,407是空房间,没有人。"

      赵明橙吃惊地张大了嘴。

      "你没事吧?"

      面对着警察质疑的目光,赵明橙很想说:"你们都是瞎子吗?那么恐怖的景象居然都看不到?"她反撑着墙想站起来,那个警察急忙扶住她,暗中一用力,把赵明橙拉了起来。

      在警察的搀扶下,赵明橙走到了407门口。她有些残忍的得意,手指指向了房间里,但她的动作马上就停顿住了。

      那个警察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空房间,没有人。

      没有被红纱笼罩的女尸,没有满壁抽象画般的血迹,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废弃的房间,并不洁净的白色墙壁,灰色的水泥地,阴森诡异地在赵明橙眼前晃来晃去。

      赵明橙再次感觉到了那被她忽视已久的低沉的嗡嗡声,头好涨,心跳又开始令人难受了,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那具尸体哪去了?

    [ 本帖最后由 凝幸冰澜 于 2008-11-21 18:2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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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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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椅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30:06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红纱女尸

      顾天澜在面对着人时,总是有着很轻松的表情,不需要刻意的笑容或是做作的严肃,只是让一切都放松着,无论是神态还是眼神,于是就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很难让人评价出这究竟是一个缺点还是一个优点,因为顾天澜毕竟是一个警察。没有人知道他的这种特质是天生具备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所以有的人认为顾天澜是一个好好先生,也有的人认为顾天澜是个城府颇深的难缠对手,无论是什么观点,都蕴藏着猜测者的主观色彩,如果有人注意到顾天澜此时的表情,必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尽忠职守而且对不幸感到惋惜对罪恶进行打击的法律的代表者,尽管事实也的确如此。
     79号公路K100地段地处郊区,既不繁华但也不缺乏来往车辆,路的南侧是一片平地,向前延伸百来米逐渐拔高变成了一座小山丘,此时顾天澜就站在这片平地上,目光在四周巡视着,最终还是落回自己脚下。

      赤裸的女子脸朝下,身子却奇异地扭曲着,仿佛被人随意抛弃的布娃娃,雪色的肌肤本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现在却布满了暗红色的血痂,如一群丑陋的蝎子,即使在这样温暖的早上也令人感到森寒。

      顾天澜微微佝偻着腰,俯视着这具女尸。技术人员已经做完了现场的初步鉴定,将女尸翻了过来。顾天澜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死者不会超过20岁,脸上深深刻下了她对恐惧的理解,凶手似乎在她的身上练习雕刻,用利器划出无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最致命的应该还是心口的那一道极深的伤,一朵正在怒放的鲜花就这样被无情地摧残了。顾天澜紧紧皱着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脑中却已在回顾到目前为止自己所掌握的这个案子的情况。

      死者是早上七点被途经的司机发现的,就在公路的边上,天亮后经过这里的人并不难发现尸体的存在。现场没有血迹,说明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死者是被人杀害后抛尸于此,而且凶手并不打算掩盖这一点,或许只是把车停下,人站在公路上把尸体抱出来然后往路边一扔就溜之大吉。

      顾天澜感觉有点奇怪,死者是赤裸的,凶手把她身上一切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全部都拿走了,本意应该就是为了拖延警方发现她真实身份的时间,那为什么不多走几步,将尸体扔到前面不远的小山丘后面呢?那里人迹罕至,总比这路边天亮后总会有人经过而发现尸体要好些吧?又或者是凶手并不打算隐藏这具尸体?这两种结果完全相反的做法让顾天澜有些搞不懂。还有尸体上的划痕,凶手是在泄恨?还是一个变态的虐尸狂?一切都只能等尸体鉴定结果出来了,顾天澜揉了揉太阳穴,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真是一桩棘手的案子。

      然而两个小时后顾天澜拿到了尸检报告后更开始头疼了,尸检报告里的内容不出顾天澜的所料,只是肯定了死者死亡时间在昨日傍晚5~6点之间,没有受到过性侵犯,体内没有异常,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死者身上有一种红色的纤维,经鉴定是一种红纱,可以推断出死者在生前身上穿过红色的纱织衣物。

      顾天澜略显烦躁地把报告推到了一边,一个没有被强奸的穿过红纱的年轻女人,这算什么?凶手在死者的身上划那么多道伤痕又是为了什么?

      顾天澜摇了摇头,或许自己只是在小题大做,这个年头的凶手杀人已经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而且有时候让警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其实只是凶手的无心之作,或许凶手只是普通的抢劫杀人,然后在仓促间把死者身上能证明她身份的一切东西都拿走,为怕引人注意把尸体扔到路边就逃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明死者身份和死前的动向了。

      顾天澜叹了一口气,决定先让办公室的小刘找报社和电视台发布认尸启事。他拿了一张死者脸部特写的照片去了办公室。

      由于上午有一个会议要开,办公室大部分人员都在会场忙碌,只有小刘留守,但办公室里并不安静,韩成宇那小子抓紧时间跑来讨美女欢心。顾天澜进来时,韩成宇正口沫纷飞外加义愤填膺地对小刘说:"你想啊,110那边的小沈听到那报案的女的声音不对,马上就通知了我们过去,为了抓紧时间我们差点没累死,结果却被戏弄,你说我能不火吗?"小刘微笑着把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倒了一些在简易纸杯里,然后递给韩成宇:"喏,你辛苦了,就别抱怨了,喝点绿茶去去火,消消气,110那边哪天不接到几个假报案啊。"

      顾天澜站在门口笑了笑,小刘也算是局里的警花,怪不得韩成宇成天往这儿钻,他敲了敲门,然后朗声道:"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小刘一见顾天澜来了,急忙起身:"没有没有,老顾有什么事?"韩成宇也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大声叫道:"老大,我们只是坐这儿聊聊天,你不必这样吧。"
     顾天澜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走了进来,把照片扔给小刘:"尽快安排在媒体上发认尸启事吧。"小刘点了点头,马上拿起电话开始跟报社和电视台联系。顾天澜见左右无事,就随口问了韩成宇一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呢?"

      韩成宇咧了咧嘴:"今天我倒霉,一早110指挥中心就要我们出警,说是有人报命案,在平定路那里,结果正赶上上班高峰,光复桥那边大塞车,我们火烧屁股似的下车跑过去,结果在报案人所说的地方根本就没见到有死人,我估计那娘儿们精神有毛病,真可惜一副好模样了。"

      顾天澜心思还放在无名女尸上,所以顺口说了一句:"你们确定了吗?"

      "当然!"韩成宇嗓门突然大了起来,"那女的失魂落魄地,一直吵着说那个房间里有一具披着红纱的女尸,而且房间四壁全溅满了血,可我们去的时候,别说房间里没有女尸,就连丁点血迹都没有看到,她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赵明橙,好像是个写恐怖小说的,估计写书写秀逗了,搞不清现实和小说了。可恶,害我一大早饭也没吃就狂跑,都有点低血压了。"

      在韩成宇说话时,顾天澜的目光一直下垂着,突然猛地抬眼盯着韩成宇,韩成宇发完了牢骚,才看到曾经带过自己的顾天澜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奇怪,他心里有些发毛,嗫嚅地问:"怎么了……"

      "你说是穿着红纱的女尸?"顾天澜在韩成宇的话中抓到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重点。

      韩成宇并不傻,马上反应了过来:"跟你在办的案子有关?"

      顾天澜缓缓吐了一口气:"有可能吧。"

      "但是那个赵明橙在报假案啊,我们根本没发现尸体。"韩成宇奇怪地说。

      顾天澜又垂下了目光,他知道无名女尸案就目前他掌握的情况来看,根本找不到一丝线索,所以既然有这样奇怪的事情,或许可以从中发现点什么,而且他从韩成宇的话中感觉到一丝诡异,具体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直觉让他那么认为。

      "你有那个赵明橙的联系方式吗?"

      韩成宇见顾天澜认真起来,不禁大骇:"老大,你怎么一办起案子来就像拼命三郎啊,明明是假报案,而且那女人精神恍恍惚惚的,八成是精神有问题,你居然还真要去找她啊。"

      "少嗦,你肯定会要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再糊弄人家说有可能要做笔录什么的。"顾天澜有些不耐烦,对韩成宇皱了皱眉,把韩成宇吓得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得得,老大你是把我脾气摸得一清二楚,我投降,她住在静山路68号,还有电话在这儿。"他递给顾天澜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赵明橙逃也似的从四楼飞奔下来,像一只冷血动物一样,坐在外面的阳光下好久身上才有了一丝暖意,身上的血液也仿佛才开始流动起来,于是招了辆出租车把自己扔了进去,然后就又怕冷似的蜷缩起来。在出租车司机问了好几遍后才记起来自己没有说地址,于是想了一下把家里的地址报了出来。司机从反光镜里瞅了她几眼,满腹疑问,最终还是启动了车子。

      什么都不要去想!回家!我要回家!赵明橙在内心中呐喊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随着车子晃来晃去,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在了静山路68号门前,赵明橙随手抽了一张钞票,也不知道是多少,就塞给了司机,摇摇晃晃地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穿越庭院,然后进了别墅里。

      一切都结束了!赵明橙反关上门,强忍了很久的一声呜咽终于迸了出来。从那里回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赵明橙并不想一再失态,但回了家,缩进了自己的小天地,心中的郁闷就完全发泄了出来,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

      "她在哪里……"赵明橙头皮发麻,不知所措地喃喃低语,理直气壮举起的手臂一颤,情不自禁垂了下来。偏偏身边那个愣愣的警察耳尖就听到了,气呼呼地反问她一句:"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

      赵明橙傻了,她退后一步,抬头看看门牌,没错,是407,但空荡的房间里却洋溢着森寒的气息,仿佛一个罗网扑天盖地压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急急喘了几口气,赵明橙尖叫起来:"不,她刚才绝对在这里!"任何人在看到那样的惨状后,又遇到赵明橙现在的状态,反应都不会比她更温和。这诡异的变故能令人发狂,赵明橙转头看到警察脸上不信任的表情更加受刺激,她目光四射,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门口一侧:"你看,这是我发现她时吐的……"

      门口的确有赵明橙刚才呕吐过的秽物,但这并不能说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具尸体和满屋血迹,赵明橙还没有被吓成白痴,她马上察觉到了自己的逻辑错误,手臂再一次无力地垂下。

      警察的脸上却更添恼怒的神情:"到底……"

      赵明橙无力而且语无伦次地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曾经有过一具女尸,起码是当我进来时,但你们赶来之后,她就消失了。如果你认为我报假案,我现在的确无法辩解,但我真的看到了尸体和血迹。"

      警察们进了房间搜查了一遍,其实房间明摆在这里,根本没什么好搜查的,他们甚至还趴在窗上向外看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最后都气呼呼地走了,但那个为首的警察还是索要了赵明橙的联系方式,赵明橙自然明白自己现在是处于报假案的处境里,人家就算是把自己弄到公安局里狠狠批评教育外加吓唬一顿也不为过。待警察走后,赵明橙再也没有勇气看407房间一眼,逃难似的跑下了楼。

      泪水似乎已经流光了,赵明橙呜咽了一阵后感觉眼睛发涩。在充满了自己气息的房间里,洋溢的是温馨的感觉,在经历过刚才的刺激后,家对赵明橙来说就特别有安全感。恐惧和沮丧莫名其妙地就不翼而飞了,心中只剩下些许的不安和大大的疑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明橙开始清醒过来,从头到尾梳理起整个经过,发信给自己的那个人一手策划了这件事,用这个意外的"惊喜"吸引赵明橙,然后等她自己跳进去,那人绝对不怀好意。只是赵明橙到现在也不明白那具尸体和房间里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消失的。

      可能吗?赵明橙感觉有点头晕,她扶着额头闭了闭眼睛,那具尸体和血迹怎么可能消失?又或者是根本不曾存在过?赵明橙迷惑起来,神经功能紊乱没听说过会产生幻觉这一说吧。她咬着唇,突然有些迷失了方向,到底407里面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呢?如果是真的,又该是怎样的诡异呢?她打了个寒战,突然不敢往下再想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房中那么刺耳,把陷入沉思中的赵明橙吓得一下蹦了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拿起茶几上的电话。

      "喂喂……"赵明橙对着话筒叫了两声,但里面只有极度的沉默和粗重的喘气声,沉默了一会儿,对方突然挂上了电话。赵明橙握着话筒怔了半天才把话筒放了回去,是那个人吗?那个策划"惊喜"的人?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赵明橙对着话筒瞪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似的猛地抓起话筒大声叫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装神弄鬼!"

      电话那一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一个略带惊讶但很沉稳且磁性的声音:"请问是赵明橙小姐吗?我是公安局刑侦分局的顾天澜警督,想就上午的事情做一些调查,我一会儿登门拜访方便吗?"

      赵明橙脸一红,急忙回答:"方便方便,我随时恭候!"

      放下电话后,赵明橙感觉自己的态度有点太急切,是因为终于有人肯重视这件事了吗?还是因为……那个顾天澜的声音很好听,让赵明橙有种听其声想知其人的感觉呢?

      发了一会儿呆,赵明橙醒悟过来,一会儿有人要来呢,家里却像个猪窝,起码客厅是要打扫干净的。她一声低叫,抛掉了对过去的不安和对未来的好奇,陀螺般在客厅里飞快地行动了起来。

      总算把客厅里收拾出了个样子,赵明橙轻轻擦着脸上的细汗,满意地松了一口气。门铃响起,她一惊,来得好快,从可视对讲机上看到外面那人身穿警服,急忙叫着"来了来了"冲了出去,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门外,笔挺的警服,雪亮的警徽,匀称的中等身材,还有一张让人很容易产生信赖的脸,身上却有种淡淡的疲倦感,极其隐约,却被赵明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一颤,突然想起了一句言情小说中被用到滥俗的话:"用手指抚平他眉宇间的忧郁。"知道心中某个地方已经不再受自己控制。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无关时间、地点或是事件,当你一眼看到他就有种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人的感觉,那就是"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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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38:26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再探空屋

     顾天澜初见赵明橙时,尽管身为刑警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早已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还是怔了一下,本以为自己要见的是一位面色苍白憔悴而且还歇斯底里的中年妇女,却没想到竟是一个青春靓丽窈窕可爱的美女,只是身上的绿裙子皱巴巴的,而且脸上还有一抹灰尘,大大的眼睛傻傻地瞪着人,像一只刚从角落里钻出来的猫般不知所措。顾天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样的比喻,他不禁笑了笑,看赵明橙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或许以为自己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吧。他清了清嗓子,想把赵明橙从神游太虚的状态中唤醒:"赵明橙小姐?"

      赵明橙挑了挑眉,然后感觉脸上有点发热,这样直直地看人家,会不会被当成花痴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是顾……"她皱了皱眉头,发现自己把这个警官的名字给忘了。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现在的智商不会比十岁的孩子高,丢人丢到家了。

      顾天澜倒是丝毫不知道赵明橙心中的感受,礼貌地说:"我叫顾天澜,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联系过,我来是想询问一下关于你报警的那件事,呃,可以进屋谈吗?"

      赵明橙如梦初醒,脸上更是灼热,自己把人家一直堵在门口算是怎么回事啊,她急忙侧身招呼道:"请……请进。"把顾天澜请进玄关后,赵明橙无意中对着玄关的镜子望了一眼,才发现脸上居然还有一抹很醒目的灰尘,更是大窘,急忙用手背抹掉,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今天好像什么事情都偏离了正轨,往日冷静沉着的赵明橙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的赵明橙纯粹是白痴加花痴了。

      赵明橙还在惴惴不安,顾天澜却已开口:"赵小姐,能不能详细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赵明橙闻言一怔,正在倒茶水的手一顿,差点把热水泼到外面,她定了定神,把茶杯递给了顾天澜,脸色淡淡地说:"你肯相信我没有报假案吗?"

      顾天澜不置可否,只是鼓励道:"你说吧。"

      赵明橙也坐到了沙发一角,玩弄着手中的杯子,把那个一早的"惊喜"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顾天澜眨着眼睛,在心中细细消化赵明橙的述说,在她说完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态,然后问道:"你确定发生过的一切你都全部说出来了?"

      赵明橙有点语塞,她的确没有说出自己身体的不舒服,但没想到顾天澜察言观色,居然从她不会藏伪的表情上看了出来,她叹了一口气:"没错,我是有一点儿没有说,那里有一种噪音让我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可能是神经功能紊乱造成的,但我不认为那会让我产生幻觉,那房间里千真万确有一个女人披着红纱躺在血泊里,而且墙上到处都是血迹。"

      与无名女尸案唯一可能有关的就是那件红纱了吧,顾天澜脑中千头万绪却抓不到一个重点,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几点到达那里的?"

      赵明橙想了想:"应该在九点多吧。"

      顾天澜摇了摇头,无名女尸被发现时是早上七点,不可能在九点多又出现在十几公里外的平定路。难道这并不是同一桩案子,只是一个巧合吗?

      赵明橙沮丧起来:"你也不肯相信我对吧,你们都一样,认为我精神有问题吗?"

      "把那封信给我看看。"顾天澜突然想起那封信。

      然而被提醒的赵明橙翻遍了整个别墅也没有找到那封信,无论是书桌、卧室还是她的提包,而她依稀记得临走前的确是把信放在家中的,现在信却不翼而飞了。

      顾天澜看着赵明橙焦急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换作是谁都会认为赵明橙在撒谎,但他看到她眨也不眨盯着他的目光是那么清澈,很难怀疑她在撒谎。

      "赵小姐,你有仇人吗?"顾天澜换了个话题化解赵明橙的窘迫,得到的是赵明橙茫然摇头的结果。

      "你认为这会是你的朋友跟你搞的恶作剧吗?"赵明橙仍然摇头,然后回答:"我没有太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得罪过别人,我现在也很想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事实上,在这座城市里并没有与我深交的朋友,也没有交恶的仇人,即使我消失了,很快也就不会再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
      顾天澜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着赵明橙,以观察一个人的角度,而不是观察一个犯人的角度。赵明橙的话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凄楚和孤独,是不是作家都是这么纤细而且敏感?顾天澜目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神情,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明橙,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是观察阶段,不再是光明正大的询问阶段了,如果赵明橙精神上有问题,她总会露出马脚。

      顾天澜考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认为你的确看到了尸体和血迹,有没有可能它们的确是存在于那里,只是有人偷天换日,将它们转移到别的房间,或者简单来说,会不会有人趁你没注意把407的房间牌号与别的房间牌号调换?"

      赵明橙飞快地摇了摇头:"这的确是最简单又最实际的办法,许多推理和恐怖小说都用过这一招,我也想过,但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我一直待在走廊里,到警察来应该只有十几分钟时间,尽管我曾低着头一段时间,但我感觉不到有人在走廊上出没过。如果你去过那里就会明白,要调换房间牌号没那么容易,牌号全是薄铁片打造,由铁钉钉在门上,除非我曾昏迷过去,否则没人能悄无声息地调换房间牌号,至于隐形药水那些东西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赵明橙条理清晰地分析且回答了顾天澜为她设下的陷阱问题,顾天澜并没有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尽管赵明橙如果中了圈套事情或许会更好处理一些,但他内心深处却不希望她会中这个圈套。如果赵明橙精神真的有问题,在顾天澜的追问下不能自圆其说,那她会很乐意顺着顾天澜设下的这个陷阱往下跳,也就不会再有以后的诸多麻烦了。

      顾天澜站了起来,礼貌地说:"谢谢你的合作,赵小姐,我的调查就到这里了,如果你找到了那封恐吓信或是想起别的线索请及时通知我,这是我的名片。"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赵明橙后就告辞了。

      目送着顾天澜开车离去,赵明橙长吁了一口气,反倚在大门上,晌午的太阳有点灼人,晒在裸露的皮肤上有种辣辣的感觉,赵明橙此时的心情却似打破了调味瓶,不知泛滥的是哪一味。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水,握着顾天澜的名片有点黏黏的,一切都变得云里雾里似的模糊不着边际,唯有那名片硬硬地戳在手心中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

      臂肘轻轻碰到了小翻板后面的书信篮上,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赵明橙斜目一看,里面孤零零躺着一封信,粉色的信封,上面一片空白,本是一种娇艳的色泽,但在此时赵明橙的眼中看来却极度的恐怖,这与早上"第一重惊喜"通告的信封是一样的。

      手指颤抖着伸进了书信篮里把信拿了出来,赵明橙一咬牙,猛地撕开信封,信纸露了出来。

      仍然是打印在A4复印纸上的信:"你感觉到恐怖了吗?有没有一种仍然搞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感觉?你真正明白恐怖的含义了吗?我会为你每天都带来不同的惊喜,让你真正领悟到恐怖的力量。今天的惊喜你喜欢吗?你心悸了吗?流汗了吗?紧张了还是不安了?我很想安慰你,要你不要害怕,因为我是爱你的。但我又不得不让你害怕,只有这样你才会尝到恐怖的滋味,才会写出更好的作品,对吗?爱你的,戈德。"

      赵明橙猛地打了个寒战,仿佛指间缠绕了一条毒蛇,又或是被火焰灼到了手,手指一松,信纸和信封悠然落到了地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什么?变态的宣告还是恐怖的威胁?赵明橙感觉有些窒息,落款的戈德是谁?她搜肠刮肚也不记得曾经认识一个叫戈德的人,这或许是一个代号,然而字句中的狂热却令赵明橙胆战心惊,她记起早上信中的内容:"第一重惊喜",难道这个变态的戈德竟然要天天送来这样的名为惊喜实为恐怖的礼物来?而他的最终目的只是让赵明橙体验一下真正的恐怖?

      赵明橙的第一反应是找顾天澜来,然而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警察怎么会为一封没有实质结果的信来保护自己?就算是早上的"惊喜",他们也看不到,反为自己徒增麻烦和困扰。
      只不过这个戈德着实胆大包天,门外停着一辆警车他居然还敢亲自把信送来,应该说他是狂妄还是自信呢?赵明橙反而有些肯定了自己的遭遇绝对不是幻觉,她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这个戈德,他就像个魔术师,精彩绝伦地大变尸体,尽管受到欺骗的是赵明橙,但赵明橙的确对戈德的手法产生了好奇,这未免有些冲淡了她对恐怖的记忆。

      顾天澜仍然不能肯定赵明橙所说事情的真假,407并不是密室,但由于太过开放,反而不容易掺假。赵明橙就在门外,信誓旦旦地说并没有人由外入内,那么尸体是怎么消失的?就算有人隐藏在外面,趁赵明橙离开把尸体搬走,那满壁的血迹呢?还有那么大的尸体,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如何瞒过路人眼睛的呢?

      顾天澜索性把车停了下来,现在他的思维都转向了赵明橙所述的这桩奇异的案件中,反而暂时忘掉了无名女尸这件正事,就仿佛饕餮之徒遇到了美食、爱财之辈见到了珠宝,顾天澜满脑子都在考虑如何解开这个谜,无论是真是假,他都想知道谜底,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现场实地勘察了。于是他发动了车子,直奔平定路。

      楼中并没有赵明橙所说的那种低沉的嗡嗡声,但顾天澜并没有断然否定赵明橙的述说,他在每一层中都细细搜索,每一个房间都是空的,间或有浮尘或是纸屑废物遍布,唯有三楼的305房间里多了一台旧式的电风扇,顾天澜试着把插头插进电源里,电风扇转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与赵明橙所说的声音相同。

      是谁把电风扇的插头给拔了下来?顾天澜抿着嘴上了四楼,难道有人知道赵明橙的病,故意用这个来刺激她,然后等她走了又把插头拔了下来?但是这样做感觉很无聊,顾天澜有点不明白,如果真有人能做出在十几分钟内就让一具尸体和满墙血迹消失的完美之事,为什么又要做出这样没有什么实际用途的勾当?还是这其中另有曲折呢?

      顾天澜感觉自己也有点头疼起来,好端端自己的案子还没线索,又耗费大量精力在这个拿不准真假的案子中,说好听些自己是自讨苦吃,难听点儿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偷换房间牌号的确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当顾天澜真正站在407房门前才知道赵明橙的话没有错,房间牌号是老式的薄铁片,被紧紧钉在门框上,不用工具是无法撬下来的。顾天澜用手敲了敲牌号,结结实实的铁片纹丝不动,绝对没有问题。

      为防万一,顾天澜又打开了左边的406和右边的408,都是相似的房间,那么407就是赵明橙所看到的房间不会有错了。

      407的门仍然敞开着,顾天澜站在门外,房间里一览无余,从门缝可以看到门后无法隐藏人,那么偌大个房间也的确是空旷的,本来粉白的墙面上在前任主人的糟蹋下被抹上了许多污迹,看不到血迹,也看不到刚被粉刷过的痕迹。顾天澜用手指摸了一下墙面,这的确是陈年旧粉,是做不了假的。地面的水泥平面尽管布满了灰尘,但也看不到血迹的存在。

      顾天澜目光在房间四壁巡视了一圈,除了四角没有别的房间具有的蜘蛛网,这里与别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窗上连窗框都没有了,空张着一张大嘴,但背后高耸的山墙挡住了阳光,房间里即使在中午也仍然是阴冷的。窗台西角下有一个穿空的孔道,可能是为空调管道而设。顾天澜走过去,却发现假大理石所制的窗台沿上居然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这里曾经有过什么?顾天澜耸了耸肩,这有些欲盖弥彰了。他探身向外看了看,从房间里要出去,门是不可能了,唯有窗,对面的山墙隔得太远,上楼或是下楼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呢?还有满墙的血迹呢?这里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难道完全是赵明橙臆造的呢?

      顾天澜想了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嗯,是我,顾天澜,来平定路190号407室,带着你的全套工具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年轻人提着一个化妆箱式的箱子满头大汗走了进来:"老顾,这算是你的私活吗?"来的正是技术科的技术员董易言,顾天澜笑骂道:"你以为请你来化妆?还有出私活的道理吗?快帮我看看这窗台上有没有血迹吧。"
    董易言走到窗台前看了看:"你只想知道这里有没有血迹还是要提取做化验DNA之用?"

      顾天澜想了想回答:"只看有没有血迹吧,我很好奇这里为什么会被擦得这么干净。"

      董易言耸耸肩,打开工具箱,拿出一根棉球棒倒了几滴酚酞,然后在窗沿上一点点擦拭着,一直用到第五根,棉球棒变成了红色。

      "有血。"其实不用董易言说,顾天澜也明白棉球棒变红意味着什么,当酚酞和过氧化氢、血液混合在一起时,其中的化学物质会和红细胞中的血色素发生反应,形成深红色。

      "如果你还想知道血迹的大小,那就要晚上用发光氨来检查了。"董易言收起了工具箱,在光亮下没法用发光氨这个道理顾天澜也懂,于是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们一起走吧,晚上再来。"

      董易言一听咋舌:"老顾,还真要晚上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手头还有多少案子的物证要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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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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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41:32 | 只看该作者
      顾天澜嘿嘿一笑:"有我车接车送,晚饭也算我的,行了吧,我怀疑这里可能跟我正在查的无名女尸一案有关,所以你就辛苦一下吧。"

      当顾天澜和董易言再次来到这里时,顾天澜很满意地看到房间里一片漆黑,他用手电筒照明,董易言再次打开了工具箱,拿出了一个喷壶,对着窗台均匀地喷了起来。

      黑暗中,一点感叹号形状的淡蓝色光点在窗台上亮起。"这是甩过去的?"顾天澜突然出声。董易言点了点头,"嗯,看光泽度,应该滴上去的时间不长,在24小时左右。"他伸出手比画了一下,然后说:"看这血滴的走向,应该是从某个部位或是凶器上从屋里向窗台甩了过去。"

      "一滴孤立的血?"顾天澜喃喃低语,这出乎他的意料,"我以为这里会有更多的血……"

      董易言失笑:"别开玩笑,你认为这里是第一现场?你那案子我也知道一点,那女尸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怎么着也得喷得到处都是。这里不过就是窗台上有一滴血,能证明什么?"

      顾天澜悚然一惊,董易言的话提醒了他,赵明橙不是也说过她见到的这里血迹斑斑,如果以无名女尸身上的伤痕来衡量的话,凶手即使先给了她致命一刀,然后又在她身上划下无数伤口,血液大部分喷洒出来,倒与赵明橙所说相符,可现在问题是那些血迹到底去了哪里?

      思维走得越来越远,顾天澜猛然刹住,不会,只要凶手是人,他就必须用了某种手段,他不是神不是鬼,用的就是人能想出的方法!

      "看看地面有没有血迹?"顾天澜沉声道。墙壁上眼见是不可能存在血迹了,剩下的唯有水泥地面,血液钻进水泥的蜂窝状孔洞中肉眼不容易看出,凶手或许会有遗漏。

      董易言苦着脸:"老顾,这瓶发光氨可不够把整个地面全部喷一遍。"

      "那就先挑所有角落喷,最后才是中央。"

      发光氨在南侧地面与墙角交界处发出了幽幽的淡蓝光芒,而且是一小片,有巴掌大小。

      董易言惊讶:"这样的血迹是怎么形成的?奇怪,就好像有人把血倾倒在这里。"

      顾天澜也皱起了眉头,接下来直到发光氨用完,整个房间还是只找到了窗台上一滴血和南侧地面的一小片血迹。

      "这里绝对被人处理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是第一现场!"董易言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里的怪现象。而顾天澜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赵明橙竟然看到了发生在24小时之前的犯罪现场?而这个犯罪现场现在已经被凶手用某种方式掩盖了?那么剩余的血迹不翼而飞,而且不留一点痕迹,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章 温柔的庄宁和恐怖的戈德

      日暮将晚,天色暝暗,赵明橙擦着了火柴点燃了蜡烛,然后在浅浅的瓷碟中滴了几滴熏衣草香精,不多时,淡雅的清香在微火的熏蒸下在室中散开。

      赵明橙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舒服多了。自回来后泡了半天泡泡浴,倦极又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感觉神清气爽,早上发生的不愉快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香熏也是一种放松心情的好办法,她试着闭目冥思,将脑中的阴影完全抛开,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是庄宁。赵明橙从对讲机上看到庄宁的身影,急忙跑出去开了门。

      庄宁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潮红,倒比早上苍白的脸色要好看许多。他穿了一套米色的家居服,脖子上还系着一个印着卡通熊的大围裙,见了赵明橙就举起手中的盘子,笑容可掬地说:"明橙姐,我闲着没事烤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自己吃不完,所以来请明橙姐一起吃。"他掀开上面的金属托盘,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飞了出来。赵明橙是懒人一个,做饭图省事都做最简单的,烤蛋糕这种麻烦事更是沾不上边,所以一闻到香气马上食欲大振,垂涎欲滴,一边急忙把庄宁请了进去,一边喜笑颜开:"真是不好意思,居然让你这么麻烦。"

      庄宁把盘子放到了茶几上,目光在屋中微一扫视,然后笑道:"看来明橙姐还没吃晚饭啊,蛋糕送得很及时。"

      赵明橙耸耸肩:"孤家寡人一个,饿了就吃,不饿也就懒得做饭了。我这儿有咖啡、红茶、乌龙茶、普洱茶、菊花茶,你要喝什么?"

      庄宁微诧:"饭都懒得做,饮品却备了这么多?我随便,什么都行的。"

      赵明橙拿出一盒立顿红茶,泡了两杯,热水冲下去茶香四溢,然后放到庄宁面前自嘲:"这种东西又不麻烦,倒进热水喝就行了,吃甜点时我喜欢喝红茶,要熬夜了喝咖啡,普洱茶减肥,绿茶和菊花茶祛火清热,各有各的用处,方便又保健,当然就多备一些了,这才是懒人会做的事呢。"说完又跑去厨房里拿来刀叉和碟子,满心欢喜等庄宁切蛋糕。

      庄宁看赵明橙如飞花蝴蝶走来跑去,又是一副迫不及待大快朵颐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眸中仿佛泛起了微波,倒增添了几分生气,"明橙姐,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点?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比我还要小,不像姐姐倒像妹妹了。"

      他的话中带着浓浓的溺爱味,但赵明橙并没有听出来,对他做了个鬼脸:"你就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我们是邻居,以后就要经常来往。我这样子说明没有见外,把你当成一家人一样看待,你可以不把我当姐姐,当一个同龄朋友来看好了,但是不要取笑我,我的家务做得一团糟,哪里有机会经常吃甜点。"

      庄宁眼中的笑意更浓,用刀子切了大大一块蛋糕放进碟中递给了赵明橙:"是是,没有见外的明橙姐,请品尝一下小弟的手艺。"

      赵明橙用叉子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中,马上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叫道:"好吃!太好吃了!庄宁,你烤的蛋糕简直比盛香斋做的糕点还要好吃!"

      "明橙姐,叫我小宁吧,我家人都这样叫我的。"庄宁开心地笑了起来,也切了一小块蛋糕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更多的时间却是在看着赵明橙毫不淑女地狼吞虎咽。

      赵明橙吃得顺口,自顾着吃了半天,只留下了一小块蛋糕,然后心满意足地抬起头说:"哇,吃得过瘾,晚饭都省下来了,小宁的手艺实在太棒了。"但她却怔了一怔,与庄宁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里面似乎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赵明橙再仔细一瞅,庄宁的目中只有浓浓的笑意。

      庄宁拽了一张纸巾,然后用纸巾轻轻擦了擦赵明橙唇边的蛋糕渣。这个动作着实太过亲昵,令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的赵明橙目瞪口呆。

      "明橙姐,我是独子,从小就特渴望有个温柔善良的姐姐,所以认识了明橙姐我很高兴。烤个蛋糕并不算什么,自己孤孤单单住在这里却很寂寞,如果一个蛋糕能换来与明橙姐这样温馨快乐地聊天,那我宁愿天天给明橙姐做甜点吃。"

      庄宁仍然含着笑说出这样一番略显凄楚的话,无形中转移了赵明橙的注意,倒让她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柔声安慰道:"小宁,别想太多了。我随时欢迎你过来做客,毕竟我自己住在这里也很孤单,有你过来陪我聊天我求之不得,当然,能吃到你亲手做的美味甜点就更加十全十美了。"

      赵明橙的这句话如果不配上她那馋相毕露的神态或许更有说服力,庄宁见了也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方显出一丝阳刚之气,刚才隐隐约约的一丝阴霾总算被一扫而空。


      "明橙姐,你这样的才貌,找一份好工作不成问题,为什么你要窝在家里写小说呢?感觉你好埋没你的才华。"庄宁直言不讳,黝黑的眸子亮得如黑宝石,倒叫赵明橙有点失神,怎么才发现庄宁的眼睛长得这么好看呢?眼角上挑,眸色深黑,倒似蕴藏了千百种神韵,人未说话眼神先行。这孩子如果在以前做个戏子的话,怕是要大红大紫了。

      赵明橙猛地醒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好地聊天居然想到这些上去了,真是坏毛病。她轻咳了一声然后回答:"也没什么,我人比较懒,窝在家里感觉舒服、安全,懒得跑到社会上玩那些你进我退、尔虞我诈的游戏,这样多轻松自在啊。"

      庄宁微微一笑:"那女孩子也应该是写言情小说比较多一些,明橙姐却喜欢写恐怖小说,莫非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

      赵明橙哈哈一笑:"要是写小说的都要经历过的才能写,那写幻想类小说怎么办?我哪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喜欢就写,没什么理由的。"

      庄宁目光一转,笑容不减,唇角却有些僵硬:"明橙姐难道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故事讲给小宁听吗?"

      赵明橙一怔,庄宁的话让她想起上午的经历,那的确是很特别,特别到在赵明橙的生命中有着史无前例的程度,但赵明橙并不认为这件事适合讲给庄宁听,庄宁有心脏病,如果吓到他就麻烦了,所以她暗吸了一口气,佯笑道:"没有了,除非你喜欢听我某天早上脸上长了个痘痘或者腰围又粗了一点这样比较'特别'的事情。"

      庄宁的唇线柔和起来,他直直地望着赵明橙,目中带着深深的关切:"中午我看到有一辆警车停在这里,很怕你出了什么事。"

      赵明橙恍然大悟,庄宁这孩子真是水晶琉璃做的心肝,想是担心赵明橙的安全,所以晚上借了吃蛋糕来看望赵明橙。

      赵明橙并不想在庄宁面前失态,急忙拎起茶杯,借着热气盖过了眸中的水雾。已经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自己了?赵明橙有些感动。

      她找了个借口解释了顾天澜的到来,庄宁看了看她,展颜一笑:"我们隔着这么近,如果我一人住着感到害怕了,明橙姐千万要来看看我啊。天也不早了,不打扰明橙姐了,有空再聊吧。"说完起身告辞。

      送走了庄宁,赵明橙感觉心中有一丝丝悸动。早上晨跑时遇到的庄宁和晚上来访的庄宁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苍白羸弱,一个玲珑剔透,但却并不互相排斥,或许身体的缘故使得他有些敏感,却让赵明橙有些小心,以后的交往中要谨言慎行,以免伤害男孩的心。

      一整天一事无成,赵明橙给自己放了假,随手打开了电脑,还没有考虑到下一步,电话铃声响起,居然是顾天澜,赵明橙眯起了眼睛,听到比较悦耳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流露出太多喜悦的成分。

      顾天澜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赵明橙在407房间里发现了一点血迹但并不多,并不足以证明赵明橙的话。

      放下电话后,赵明橙恍恍惚惚坐到了电脑前,心里面怦怦直跳,回忆着刚才顾天澜所说的每一句话,但却执著于他的声音,而不是说话的内容。

      直到眼前的电脑里闪过不断跳动的画面,赵明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打开了自己常去的论坛--十度空间。现在是晚上8点23分,正是上网高峰,论坛里人头攒动,仿佛菜市场般热闹非凡。

      赵明橙不自觉地笑了,这年头人们可真是吃饱了睡够了平安日子过逍遥了,就得寻点刺激,所以恐怖就成了一种消遣的方法。

      十度空间可是很纯粹的恐怖原创文学论坛,赵明橙在这里的注册名叫酸橙,一些熟悉的坛友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吃不着香橙的酸狐狸"。

      躲在这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对于赵明橙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生活还是平静些好,生性散漫的赵明橙最大的愿望就是这样懒懒散散地过一生,写写书,上上网,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然而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天,白天如此,晚上如是。坛友们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讨论区的一个帖子上,点击率和回复数一路飙升,吸引了赵明橙的注意。


      原因是一个坛友在讨论区发帖询问:到底什么样的恐怖才算是真正的恐怖,于是好事之辈就开始借机灌水,众说纷纭,有人说视觉恐怖才是真的恐怖,残忍的杀戮和极度的血腥总会给人带来最直接的视觉冲击;有人说心理恐怖才是真的恐怖,其可联想性、不确定性让人的恐惧无限扩大,人会产生何时?何地?是谁?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等等诸多问题,思维无界限,于是人的大脑把这些精神上的问题开始向现实中转化,再与现实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相结合,会产生无穷连锁反应,这也就是心理恐怖会更持久的原因。

      灌水灌到后来,由玩笑变成了争执,参与讨论的坛友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视觉恐怖,一派支持心理恐怖,纷纷列举事例和依据力图驳倒对方,而对于和稀泥的认为视觉加心理共同产生的恐怖才是真恐怖这一观点是坚决抵制。一时间一个个吵得是人仰马翻、面红耳赤,外人要是敢涉足进去,除非旗帜鲜明地倒向某一派,否则就会被横飞的砖块拍得体无完肤外加吐血三升。

      赵明橙倒是看得有趣,做了壁上客,不断刷新着网页,从坛友的观点和证据中吸取着有用的内容。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关于恐怖的这个无心的话题已经演变成白热化的战斗,甚至连一些写恐怖小说的高手都参与了论战,一时间大侠们口若莲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无中生有、浑水摸鱼、偷梁换柱,一个个把三十六计玩得得心应手,笑里藏刀,刀刀见血,把个赵明橙乐得隔岸观火,打算以逸待劳,一会儿也换个马甲进去搅乱一池浑水,免得大家互相之间动了肝火伤了和气。

      这场混战中,闲杂人等早已退出,最后只剩下几个高手还在苦苦支撑,到了差不多说无可说的地步,赵明橙打算出手,却发现有人抢先一步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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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1-3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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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43:10 | 只看该作者
      那是一个注册名叫"躲在角落窥视你"的人,个人资料全无,而且这还是他发的第一个帖子,分明是一个马甲,他的回复内容让本已奄奄一息的战火再次高涨,也让赵明橙感到有趣。

      "你们在这儿高谈阔论,可曾真实经历过真正的恐怖?"

      好家伙,这句话明摆着把所有人都蔑视了。赵明橙已经写好的回复暂停发出,暂观后效。

      果然,此回复一石惊起千层浪,众高手们发了一会儿呆,纷纷醒悟过来开始反击,不外乎两种反应:一是认为没经历过不代表不能发言,一是要求这个"躲在角落窥视你"摆出事实证明他曾经历过真正的恐怖。

      "躲在角落窥视你"再次回复:"你们不必浮躁,静下心来想一想,你们所谈论的诸多恐怖都是纸上谈兵罢了,当你们所说的恐怖变成了事实,你们就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高手们都沉默了下来,之所以能被称为高手,就证明了他们并不是热血冲动的傻子,在描写恐怖的同时,他们必然也要在脑中勾画出恐怖的实质,他们不会不明白这种恐怖如果变成了现实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赵明橙终于忍不住发言了,用的是她的"酸橙"的注册名:"'躲在角落窥视你',如你所言,当恐怖真实发生,那的确可怕,但我们都是一些平凡的人,生活基本上是一潭死水,如果非要经历过真正的恐怖才能理解恐怖的含义,那么恐怕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宁愿对恐怖退避三舍,而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喜爱。说到底,恐怖就是一种纸上谈兵,可以对无数平淡生活产生一点点刺激,促进肾上腺分泌,让人产生诸多平时极少产生的情绪,所以基本上我们都在隔靴搔痒,因为真正经历过恐怖的人绝不会在这里高谈阔论,他们只会将发生过的事情埋藏在内心深处,希望永远忘记这些实际上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事情。"

      "躲在角落窥视你"迅速回了一个龇牙笑脸的表情图片,然后回道:"那么请问酸橙小姐(如果你真是一位女性的话),你经历过真正的恐怖吗?你如果遇到了真正的恐怖你又会怎么做?你又是否在纸上谈兵呢?"

      赵明橙怔住了,"躲在角落窥视你"的话揭开了她心中的那张强行压制的封印,早上407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又浮了出来,喉间突然泛起了酸水。她以为已经将这些尘封住,此时被突然揭了伤疤,才发现自己在自欺欺人,她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当一切没发生过?


      凝望着屏幕,赵明橙的眸中泛起水雾,突然恼羞成怒,这个"躲在角落窥视你"怎么可以这样赤裸裸地伤害她,将她不想面对的回忆硬生生又翻了出来?

      她伸出手,想退出论坛,突然收到了一条论坛内的短消息,正是那个"躲在角落窥视你"发来的:"每一个惊喜都会让你感受到真正的恐怖,请尽情感受,祝你能写出恐怖的巅峰之作。"

      握着鼠标的手在颤抖着,赵明橙猛地把左手盖在右手上,两只手却一起抖了起来。

      是他!赵明橙想狂叫,却发现身体也在发抖,声音却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躲在角落窥视你"就是那个送信来的"戈德",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躲在角落里,他阴魂不散地窥视着赵明橙。他知道她喜欢到这个论坛来,他与众不同,让她注意到他,他又残忍地让她记起白天的事情,再次送来死神般的黑色邀请函。他仿佛在向她发出恐怖宣言,而且成功地挑起了赵明橙的恐惧。

      赵明橙发狂般地直接拔下了电脑的电源插头,她甚至无法再面对屏幕一眼,她飞快地奔向二楼自己的卧室,钻进了被褥中,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蜷曲起来,一遍又一遍安慰着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被子里的空气逐渐混浊起来,赵明橙的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赵明橙逃进了睡梦中。

      第五章 真实的死亡电影

      赵明橙坐立不安,从早上晨跑归来后已经是第六次去翻看书信篮了。戈德的信一直没有来,这让赵明橙更加紧张。有时候等待反而令人更痛苦,倒不如明明白白出现起码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第二重惊喜"却迟迟不来,到了中午,赵明橙草草弄了点饭填饱肚子,心中未免产生了一丝希望,莫非戈德只是说说而已,他放过自己了?

      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打发时间,赵明橙接通电脑的电源,打开了WORD文档,想写点什么,但心却是浮躁的,一点也静不下来。她登陆上QQ,想找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但是中午时分,大家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休息,一大排头像各自沉默着,赵明橙顿生寂寞的感觉。

      QQ的陌生人那个栏里跳动起一个头像,名字叫"最爱恐怖小说",赵明橙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或许是某个"粉丝"吧,她随手点开了他发来的消息:"橙子,去十度空间看看。"说完头像就暗了下来,人已经下线了。

      十度空间出什么事了?赵明橙想起昨晚论坛里的论战和戈德……她打了个寒战,从IE收藏夹中找到十度空间然后点了下去,显示屏画面微一停顿,突然变成了白色,一朵朵鲜红色妖艳的花朵组成边框,盘绕在网页的四角,独自微微晃动,仿佛被轻风吹拂,做得活色生香。

      彼岸花!赵明橙知道这种花,妖娆的血红色花瓣,有着纤细修长的花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是"曼珠沙华",但花语却是"分离/ 伤心/ 不吉祥"。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地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走向幽冥之狱。

      好不祥的花!在彼岸花的包围中,是"幽冥之渡"四个大字,闪烁着幽冷的绿光,仿佛鬼火,鼠标移过去也变成了一簇阴绿的火焰。

      有意思,十度空间的首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创意了?赵明橙点击进去,却发现熟悉的论坛不见了,"幽冥之渡"链接的似乎是一段视频。

      镜头在晃来晃去,赵明橙急忙把视线移开,省得被晃晕,当她再次把视线投过去时,发现视频已经正常了,似乎是在一个房间里拍摄的,光线不足,令背景很昏暗,有种老镜头的感觉。镜头先是特写窗帘,窗帘之间有很大的空隙,露出窗外的山以及山顶上的电视塔。

      赵明橙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她打开了音响,想听听里面是否有声音,但她只听到"沙沙"的动静。

      镜头转移了,慢慢向右下方推移,露出了一张床,一个女人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雪白光滑的双臂露在被单上,性感诱人,但她的脸却被一块方方正正的马赛克给遮住了。


      镜头突然晃动了一下,仿佛拍摄人在做什么动作,床上的女人动了一下,突然掀开了被子,被子下的身体是赤裸的,然后女人卖弄风情地摇曳着下了床,向着镜头走来。

      赵明橙面红耳赤,这难道是小电影?十度空间怎么回事?难道让人攻击了吗?怎么出来这种东西。她拖动鼠标想寻找关闭这段视频的按键,但她并没有找到。如果不能安全关闭,那就干脆强行关闭吧。

      手指已经按到了Ctrl+Alt+Delete键上,WINDOWS任务管理器已经出现,赵明橙在应用程序中看到了"幽冥之渡"这个程序,只要点击选择"结束任务"就可以关闭了,但此时赵明橙看到任务管理器后面的视频镜头再次晃动了一下,似乎出现变故了。

      她把任务管理器最小化,发现视频中的女人受惊似的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赵明橙也惊叫一声,猛地捂住了嘴,从镜头一侧可以看到一把锃亮的匕首,握着匕首的手在赵明橙和镜头前的女人都来不及反应前就迅速在那个女人的右颈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在瞬间喷涌而出,离女人很近的镜头上仿佛绽开了一朵血花,妖艳诡异。

      赵明橙怎么也没想到视频突然从小电影变成了死亡电影,那录像太过逼真,鲜血仿佛扑面而来,令她大吃一惊,身子反射地后仰,轻便的电脑椅哪堪她这样折腾,带着她"扑通"一声后翻了过去。

      好在电脑桌下铺着地毯没有摔痛,惊魂未定的赵明橙爬了起来,视频还没结束,那个女人身子软软倒下,一直被马赛克遮住的脸此时露了出来,竟然是赵明橙的脸,然后电脑黑屏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赵明橙感觉有些恶心,知道自己的晕血症又犯了。她不是没听说过死亡电影这种变态的东西,只不过死亡电影即使是外国的顶级作品也只是将活人与死人及模型交织起来拍摄,而刚才这段视频看起来感觉却是那么真实。而且是在本地拍摄的,刚开始镜头中出现的山上电视塔正是本市最著名的标志性建筑。

      如果说拍摄这个死亡电影的人就是凶手的话,那他将赵明橙的脸安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分明是在恐吓赵明橙。

      赵明橙有些愤怒,马上重启电脑。十度空间这个论坛再也打不开了,总是显示"该页无法显示"的提示。

      赵明橙启动杀毒软件,果然查杀了一个病毒,再次从收藏夹中点击十度空间的网址,这次终于正常进入熟悉的页面。

      赵明橙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翻看论坛记录,果然,刚才论坛是正常的,在赵明橙看死亡电影期间论坛里还发表了大量帖子和回复,还有超过一百人的浏览者在线。

      电脑中了病毒,所以在打开十度空间时网址链接自动转向了那个病毒指向的网址。赵明橙也算是常泡网的老网虫,马上明白了是那个"最爱恐怖小说"的网友发来的病毒,或者起码也与他有关,但再翻看QQ里的陌生人一栏,根本没有这个人,对方这么快就把赵明橙拉进了黑名单,说明他早有预谋,难道这个"最爱恐怖小说"就是戈德?

      赵明橙坐在电脑前发起了呆,想到这里,她猛地起身离开书房。再次到门口查看书信篮,里面果然孤孤单单躺了一封粉红色的信。赵明橙面容狰狞地一把抓起信,粗鲁地撕开,折叠的A4打印纸上果然端端正正打着五个大字"第二重惊喜"。纸的背面是一行小字:"还记得关于CSI死亡电影的讨论吗?"

      赵明橙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在看到那段视频时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美国剧情片CSI(犯罪现场鉴证)中有一集是讲死亡电影的,凶手杀害了一名妓女,用摄影机将作案过程拍了下来并编辑成死亡电影,由于太过真实被发现,鉴证人员根据录像内容找到案发地点,最终破了案。赵明橙曾经在十度空间里跟别人讨论过这集内容,但时日已久,忘记了当时曾说过些什么。

      她再次登陆十度空间,搜索自己那时发过的帖子,在众多的回复中,她终于发现自己曾经说过一句"死亡电影其实也是很好的恐怖素材",那已经是近一年前的事了,这个戈德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把一年前的无心之言也如此当真,而且真的翻版出一个死亡电影来?
     想到这里,赵明橙打了个寒战,如果真的是翻版CSI,那说明这个现实版的死亡电影中杀人也是真的,所以才让赵明橙感觉到那么真实。难道这个戈德每次都打算拿杀人来铺垫恐怖吗?

      顾天澜的名片就在桌子上,赵明橙马上照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顾天澜的手机,但却没人接。

      赵明橙如坐针毡,在屋里走来走去。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戈德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如果说407房间的女尸和血迹神秘消失还不能让赵明橙肯定真伪,那么这次的死亡电影就是最好的证明了。戈德为什么要杀人?他的目的仅仅是要让自己感受到真正的恐怖?赵明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有这么疯狂这么变态的人。

      电话铃突然响起,把赵明橙吓了一跳,然后反射性地扑了过去抓起了电话,听到了她最想听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是顾天澜,赵明橙突然激动起来,哽咽着叫道:"顾……警官!"

      顾天澜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你来我家吧……电话里……说不清楚……"赵明橙努力控制着情绪,但在听到了顾天澜关切的声音后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再一吸气,顾天澜从电话那一边都能听到赵明橙的抽噎声,于是匆忙说了一句:"我马上到!"

      20分钟后,顾天澜已经坐在了赵明橙的书房里。已经过了24小时,但无名女尸的身份还是没有落实,他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尽管在面对赵明橙时仍然是竭力放松的表情,但赵明橙能看出他身上的疲倦感更重了。

      "抱歉,我这里没有现磨的咖啡,将就一下喝速溶的吧。"赵明橙转身下楼去拿咖啡,顾天澜却起身道:"不必麻烦了。"赵明橙对他微微一笑:"不麻烦,喝点咖啡提提神吧。"她脸上泪痕尤在,此时却又微笑,顾天澜虽然疲倦但也忍不住想笑,于是咧嘴一笑,让赵明橙精神一振。

      没过几分钟,咖啡的香气先飘了过来,赵明橙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上了楼,然后递给顾天澜一杯。

      轻轻啜吸了一口热热的咖啡,顾天澜长吁了一口气,腹中温暖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赵明橙一直小心翼翼打量着他,此时歉然地开口:"顾警官,实在太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忙我还打扰你。"

      顾天澜把杯子放到一边,正色道:"没关系,你又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他以为赵明橙找他仍是为平定路那件事,但见赵明橙骤然黯淡的脸色就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没那么简单,他没有催促赵明橙,只是以安抚的目光注视着她,直到她愿意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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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45:18 | 只看该作者
      赵明橙重重吐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说:"有人在恐吓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每天都会送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是极为恐怖的,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感受到真正的恐怖,但我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天澜微皱眉头,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赵明橙又抢着说:"你让我把话说完。昨天平定路407里神秘消失的尸体和血迹就是他干的。昨天晚上我在网上遇到了他,他神出鬼没,但肯定了一点,这些事情全是他做的。我刚才上网,他又用一个新身份发来病毒让我看一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网址,里面是一段真实的死亡电影。有个女人被杀了,被他用刀子割断了右颈,血喷得到处都是,而且那个女人的脸居然是我的脸,你明白吗?这个叫戈德的人太恐怖了。"

      顾天澜做了个手势,激动的赵明橙猛地闭上了嘴,圆睁大眼瞪着顾天澜。

      顾天澜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的头脑在发涨,他抬起手安抚赵明橙,然后迅速理清思路,询问道:"慢慢说,别急,先说昨天的事。"

      赵明橙把昨晚收到的信和刚才收到的第二封预告信递给了顾天澜,这一次她很小心地把信收好,终于有了最直接的证据,然后把今天在网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顾天澜听。

      "与CSI有关吗?"顾天澜产生了兴趣,他也看过CSI,这样大名鼎鼎的刑侦剧他怎么可能漏过,而且马上记起了关于死亡电影的那一集的内容。


      "CSI探员是通过电影中背景,就是窗外的建筑物采用三角定位确定了案发现场是一家破产停业的旅馆,凶手在杀害了那名妓女后,由于妓女有艾滋病,血液溅到了凶手眼中也传染给了他,最终破了案子。"顾天澜将案情讲了出来,赵明橙大点其头。

      "没错,我看到的那段录像里也有窗帘,窗帘间露出外面的景象,正是电视塔。天啊,他在完全模仿CSI,那么那里会不会也是个旅馆?"赵明橙大叫起来。

      顾天澜拿出审问犯人的精神,把赵明橙记忆中关于那段录像的所有内容都挖了出来,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有本市地图吗?"

      赵明橙一怔:"没有,不过你稍等,离这儿不远有个书亭,里面肯定有地图卖,你等我几分钟。"说完急三火四冲下楼。

      顾天澜听到赵明橙下楼急促的"噔噔"声,哑然失笑,突然想起初见她时的情形,唇角上扬,这女孩真是有意思,像一只容易受惊却又充满了活力的猫。

      几分钟后,赵明橙将地图递给顾天澜,还在大口喘着气,顾天澜含笑瞥了她一眼,然后专心看起了地图。

      "按你所说的方位来看,那里应该位于北方的常亚区、惠光区,更远的北遥区恐怕看电视塔就不会那么清晰了,而且那个房间的高度不会低于四层,因为那一带全是平地。"顾天澜用笔将地图上这两个区圈了起来。然后打电话回局里:"小刘,是我,嗯,帮我联系常亚区、惠光区内所有派出所,询问他们片区内是否有四层以上包括四层的废弃的楼房,重点是旅馆和住宅楼,记住,是没有人居住的。"

      剩下的时间只能等待了,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两人有点尴尬,不知说点什么好。赵明橙借续咖啡的机会下了楼,勉强稳住怦怦乱跳的心,再上楼来,顾天澜也找到了话题,询问赵明橙关于十度空间和她的社交情况,想从其中找出一些线索。

      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刘回了电话,报给了顾天澜三个地方,分别是常亚区的一栋住宅楼,惠光区的一栋旅馆和一栋住宅楼。

      顾天澜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赵明橙也站了起来:"你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她指了指身上的家居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顾天澜好笑,感觉赵明橙倒像女儿影儿那么顽皮:"你去干吗?"

      赵明橙嘿嘿一笑:"顾警官,我不去的话,你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个房间吗?"

      顾天澜语塞,只好同意赵明橙与自己一同前往。

      第六章 旅馆惊魂

      常亚区的住宅楼很快就被赵明橙否定,这里的窗户仍然是老式的木头窗框,与死亡电影中的铝合金窗框完全不一样。惠光区的住宅楼也被否定,因为那里遭过火灾,二楼以上的房间基本没有一间完整的,不是倒塌就是被熏得墨黑,根本不像可以拍电影的地方。

      这一一的排除说来轻巧,但也用了很长时间,当赵明橙和顾天澜赶到最后一栋有希望的商业楼时已经快天黑了,这里原先是一家中型旅馆,由于业主破产所以一直荒废至今。五层小楼,二楼的天台上还可以看到被摘下来的招牌上"朝华旅馆"四个大字。从楼下向上仰望,可以看到楼上的铝合金窗户紧闭,有些房间还挂着窗帘,如果不是门前冷清,或许让人产生这里仍有人居住的感觉。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而且起了风,旁若无人地卷起一地杂乱呜咽盘旋,发出"哗哗"的声音,吹乱了赵明橙的长发,也让她打了个寒战。这一带本是老商业区,但随着城市开发,商业中心转向另一区,这里被逐渐荒废下来,除了百来步外一间平房还亮着灯,大片有些年数的楼房和平房在夜风中沉默着,竟似无人之地般荒凉。

      赵明橙感觉嗓子发干,她清了清嗓子,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倒似放了个炸弹般响亮,她眼角抽搐了一下,"可能是这里,我们上去看看吧。"

      顾天澜点了点头。这间旅馆的门上全部贴了法院的封条,或许还在财产清理,或许正在等待拍卖,但无疑为赵、顾二人增加了许多疑惑。

      当顾天澜转到楼的西侧时,发现了一个玻璃门,上面的大块玻璃已经被敲碎,足以钻进去一个人。


      顾天澜掏出手枪,用枪管把玻璃锋利的边缘敲平,然后钻了进去。

      "没想到他倒蛮细心的。"赵明橙心中暗暗赞赏了一下,也弯着腰钻了进去。

      楼内黑糊糊的,顾天澜在墙壁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电灯开关。赵明橙一脚踩在碎玻璃碴上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然后一头撞到了顾天澜的背后。

      一个黑影在走廊一头闪过,顾天澜只看到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似乎是一个人,他喝了一声:"谁?"那影子马上就消失了。顾天澜立刻追了过去,然后扔下一句话:"你待在这里别动!"

      赵明橙揉着被撞痛的额头,胆战心惊地扫视着黑暗中的走廊。

      过了许久,顾天澜还是没有回来。赵明橙小声地叫着:"顾警官?"走廊里激荡起回音,扭曲的声音怪怪的,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赵明橙吓得急忙闭上嘴,再也不敢惹起这种怪异的声音。

      难道就要傻傻待在这里等待顾天澜回来?赵明橙有些不耐烦,也就五层楼百来个房间,干脆主动去找他吧,否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咔嚓!"赵明橙听到这怪异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醒悟是自己又踩到了碎玻璃。她扶着墙向前摸索着走了几步,墙壁消失了,手向低处摸去,却摸到了冰冷的扶手。从侧门进来不远处就是上楼的楼梯了。然后赵明橙摸到了一个温暖的带有弹性的东西,她顿了一顿,才明白过来那是人的手,她吓了一跳,尖叫道:"谁?"

      那手掌翻转过来,握住了赵明橙的手,沉稳而且温暖。

      "顾警官?"赵明橙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都温暖了起来。

      "嗯。"顾天澜应了一声。然后拉着赵明橙向楼上走去。本在胆战心惊的赵明橙心总算放回了肚中,黑暗是可怕的,但身边有顾天澜却感觉安心了许多,或许因为他是警察,也或许因为赵明橙对他抱有好感,总之她不再紧张,任由顾天澜带着她向楼上走去。

      赵明橙暗中数着,顾天澜到了四楼停了下来,他在黑暗中迟疑了一下,然后拉着赵明橙向右侧走去。

      楼中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般的黑暗,但顾天澜却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走廊里走了七步,然后停了下来。

      赵明橙感觉到顾天澜动了一下,然后听到"吱呀"一声响,他似乎推开了一扇门,但前方仍然没有一丝光线。赵明橙被顾天澜拉着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进了屋子。

      "这是哪里?"赵明橙好奇地问道,顾天澜明明是根据自己的描述来到这里,为什么现在他却好像很有把握似的直奔这里来呢?

      顾天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放开了赵明橙的手。

      "顾警官?"赵明橙只在一句话间就突然失去了顾天澜的所在,是的,她的直觉告诉她顾天澜已经不在她的面前了,她伸出手摸索,前方果然是空空如也。

      "顾警官你在哪里?别吓我,快说话!"赵明橙有些惊慌,面前一片漆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失去了顾天澜温暖的支撑,周围立刻变得阴寒起来,寒冷仿佛是无数舞动的手在黑暗中向赵明橙袭来,将她紧紧包围。

      幽灵和鬼魂在空中飞舞着,无声地嬉笑着,打量着它们的猎物,异形在蓄积着力量,随时可以爆发出能将人撕成碎片的力量。阴冷的风毫无来由地出现,无声地拂过赵明橙的脸,令她肌肤惊起一片皮疹,空气中弥漫着腐败的气息,仿佛被翻开的坟墓,腐烂的尸体诡异地爬起,枯瘦的指节从地下冒出,寻找着可供攀附的地方。

      赵明橙大口喘息着,徒劳地转着头,想从黑暗中找到一丝光明,哪怕是一点点,也足以让人安心。但她失望了,四处都是黑暗,这里是永不见天日的地狱,沉沦的、可怖的、亡灵们永远不得安宁的地方。

      她想离开这里,但身体却似被无形的绳索束缚,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睡梦中被梦魇,拼命地挣扎却纹丝不动,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明橙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憋到无法再憋了,气沉丹田,狠狠地叫了出来:"顾天澜!"


      这一声大叫马上引起了连锁反应,赵明橙震耳欲聋,被自己的叫声震得踉跄了一步,然后就被脚下一个柔软的东西绊倒,猛地向前摔了下去。

      "啊……"这下子赵明橙可没有防备,手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身体却是不由自主向前倒下,这要摔到地上可真是结结实实的一下子。但已经做好了摔伤准备的赵明橙半路上被一大片柔软的东西挡住,又把她弹了一弹,最后还是重重落回了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身上。

      床!在闻到了淡淡的床单浆洗过的味道后,赵明橙先是一喜,幸运地摔到床上,没有落得鼻青脸肿的下场总是好的。但她又马上一惊,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张床?难道是死亡电影拍摄的地方?顾天澜怎么知道这里,居然把她领了进来?

      一想到这里,赵明橙马上撑着床想站起来寻找顾天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啪"声,赵明橙一转身,半躺在床上看到一侧突然亮起了一点红光,颇似黑暗中点燃的蚊香。赵明橙眨了眨眼,猛然想起这会不会是摄像机在工作时发出的指示灯。

      躺在床上的女人,摄像机,房间……赵明橙马上醒悟过来,重重打了个寒战,这是在重演死亡电影的那一幕吗?难道戈德也在这里,打算再一次拍摄死亡电影,而这一次的主角是自己?

      赵明橙的后颈突然传来一股风,轻缓且集中,微微带一点温热,就好像有人在她身后吹了一口气,赵明橙颈上顿起鸡皮,她猛地转头,徒劳地在黑暗中寻找着对方:"谁?"

      "哧!"有人在轻笑,声音却已有些距离,摄像机的红灯也熄灭了,一切都再次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中。

      有人在黑暗中窥探自己!他的手中是不是也同样握着一把匕首,等待着割断自己的脖子?赵明橙大惊,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救命啊,顾天澜快来救我啊!"

      顾天澜尾随黑影而去,但在走廊尽头,黑影却神秘地消失了。其实在这样的黑暗中,顾天澜能够识别黑影的唯一原因就是它是移动的,此时一切都静止下来,黑影完全融入了黑暗中,或许已经离去,也或许正躲在黑暗中准备袭击顾天澜,但顾天澜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黑影的下落了。

      他伸出手扶着墙壁想搞清楚附近的地形,在这里他摸到了金属的扶手,旅馆在两侧都有楼梯,此时顾天澜所在的是东侧楼梯。他掏出了手枪,小心翼翼上了楼梯,拐了一个弯,上到了二楼。顾天澜听到了二楼的走廊里有"咔嚓"一声微响,似是有人踩到了什么。

      "谁在哪里?"顾天澜喝道。"哧!"似乎有人在轻笑,顾天澜更生警惕,放慢了脚步,轻轻地一步一步挪过去。

      黑暗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即使是不惧黑的顾天澜也有些紧张,人对黑暗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因为黑暗是无法掌握的未知,而人类对于未知都有种本能的抗拒,无论那里有什么,人只有清楚地知道后才会发生相应的反应,唯有未知令人无所适从。

      顾天澜的手摸到了墙壁,然后是光滑的木门。前方又传来似乎人踩到什么东西时发出的"咔嚓"声,顾天澜顺着声音摸去,继续着他在黑暗中的冒险。

      突然,顾天澜感觉到前方有着一种熟悉的气息,是人!有人在他前面很近的地方,他的肌肉紧绷,额上霎时渗出了冷汗,有人在守株待兔吗?

      但此时并不容顾天澜做出反应,他的眼前突然爆出了明亮的强光。在黑暗中久了,这种他曾极度渴望的光明却带来了反作用。顾天澜眼前顿时一片花影,他反射性地捂住脸,放松了自身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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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46:23 | 只看该作者
     一只手伸了过来,狠狠推了顾天澜一把。他的左侧本来一直是墙壁和木门,此时顾天澜向左侧倾倒却没有遇到一点阻力,仿佛跌进了墙中。他重重跌了下去,风声呼啸,却转瞬落地。左臂先着了地,顿时剧痛不已,不是骨折就是拉伤了肌肉,顾天澜痛得倒吸一口气。由于是横摔了下来,虽然只是二层楼高,但顾天澜一时间也被摔得七荤八素头脑发涨,过了半晌才摸索着爬了起来。摸到了边上的管道和管线,顾天澜才发现这里只是一个自上而下的通道,这里或许是楼层内的检修通道,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并不想杀人,否则不会只是把他引到二楼这里推下去那么简单,那么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糟了!顾天澜悚然一惊,如果那人只是把自己困在这里,那么他真正的目标会不会是赵明橙?难道那个戈德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而且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打算伤害赵明橙吗?

      顾天澜大惊失色,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与赵明橙会合。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臂,仍然是钻心的疼痛。他一咬牙,攀上了管道。

      黑暗中魔影幢幢,赵明橙发了狂般地尖叫着,声嘶力竭,似乎只有这样专注于某件事才不会让她更害怕黑暗中隐藏的东西。她的尖叫声掩盖了许多微弱的声响,以至于当前面几步之遥处突然亮起暗绿色的淡光时她才注意到这里并不仅有她自己。

      顾天澜发誓自己在警校学习乃至工作后这是最艰苦的一项任务,用几乎派不上用场的左臂协助右臂带着无处不痛的身躯攀着管道爬到二楼再从通道中钻出去。当他终于脚踏实地后,几乎是立刻瘫倒在地。

      黑暗中空气泛着尘埃飞扬的那种腥腥的气味,肆无忌惮地冲击着顾天澜的肺,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身体的起伏都会震动伤处。身体已经适应了那些最初如针刺般的疼痛,变得麻木起来,只是隐隐的痛。

      寂静的夜被女人恐惧的尖叫声打破,顾天澜听出是赵明橙的呼救声。他心中一紧,看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一切都是冲着赵明橙来的。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下让身体适应站立时的压力,然后凭着来时的记忆摸索着返回了楼梯处,先是缓慢行走,然后是小跑,咬着牙忍受身体不满的抗议,在周身大大小小小的伤痛中跑到了四楼。

      赵明橙的尖叫声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指示,顾天澜在四楼的走廊上停了下来,掏出了手机,然后毅然按下了一个键,手机的屏幕上发出了幽幽的夜光,虽不能说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但起码让他能观察到周围的环境,找出赵明橙的所在。

      这是极度危险的,在二楼顾天澜即使身处危险也没有使用手机上的夜光,正是因为在黑暗中暴露自己是最危险不过的事情。身处黑暗中,自己看不清方向,敌人也看不清方向,如果使用了夜光,敌暗我明,是侦查上的大忌。然而此时顾天澜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如果让赵明橙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人伤害了,那就完全是自己的疏忽大意。

      四楼仍然是一排排房间,房门紧闭,他快步走向东侧,赵明橙的声音从那里传出,一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他看到了赵明橙在屋里发狂地尖叫着,清秀的脸庞在阴暗中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在夜光的照射下仿若恶魔。顾天澜猛地一把搂住了赵明橙,这样的赵明橙令他怜惜。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赵明橙哽咽着,紧紧抓住了顾天澜的双臂,顾天澜左臂的伤处被抓到,痛得暗吸了一口气,却不敢表示出来,只是安抚地轻拍着赵明橙的后背:"别哭,我这不是来了吗?"

      赵明橙躲在顾天澜胸前,声音传出来有些发闷:"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又走开,吓死我了。"

      顾天澜诧异起来:"我带你来这里?在一楼我去追那个黑影,追到二楼后有人把我推进了检修通道,我摔了下去,好不容易才重新爬了上来,然后听到你的呼救声就赶到了这里,几时把你带到这里了?"

      赵明橙身子一颤,如果顾天澜一直在二楼,那么从西侧楼梯就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这里的又是谁?床、红色的指示灯、背后的吹气、轻笑……

      顾天澜也立即想到了这一点,自己在别处,如果赵明橙是被人带到这里来,那么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戈德?他先把顾天澜引走,把他推进检修通道困住他,然后再把赵明橙带到这里来?他到底意欲何为?

      想到这里,顾天澜马上推开赵明橙:"我们快离开这里!"

      "哧!"又有人轻笑,风声突起,"哐"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咔嚓"、"哐啷"几声连续的响声。

      顾天澜把手机上的夜光重新打开对准响声处,发现本是朝向内里的门被关上了。他冲过去扭了扭锁,门被锁上了,但他扭开了锁门却仍然纹丝不动,他用力撞了撞门,外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的声音,看来对方早有准备,用什么东西别住了门。


      顾天澜用力撞了数次门还是无济于事,赵明橙尖叫起来:"打电话求援吧。"她的话提醒了顾天澜,他马上拨通了110,简单说明目前的情况并告知地址,他挂了电话后才发现背后已被冷汗浸透,由于用力撞门再次牵动了周身的疼痛,简直是狼狈不堪,他握紧拳头,心中极度恼火。

      一个柔软的身躯投进了他的怀中,是赵明橙。

      "顾警官,别离开我,我害怕……"赵明橙颤声道。顾天澜下意识地拥住了她,赵明橙在他怀中偏了偏,找了一个更合适的姿势,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起来,轻轻松了一口气。顾天澜的衬衣有点硬,但却可以隔着衬衣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可以倾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男人特有的体味,这种感觉是赵明橙从没有体验过的。她紧紧揪住顾天澜的衣襟,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如果此刻可以永远该有多好。

      赵明橙的发丝轻轻抵着顾天澜的下巴,他闻到了一种清爽的苹果香,还有一种微微的搔痒感。他能够感觉到赵明橙的放松和依赖,这种信任让他产生了一种自豪感。除了妻子刘碧嘉,赵明橙是他拥抱过的唯一一个超过10岁的女性,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结婚九年,早过了"七年之痒"的临界线了,生活过得波澜不惊,工作也毫无新奇,顾天澜已经差不多快忘记自己也曾经热血沸腾过,理想与现实总是大相径庭,锐气和抱负也被平淡磨去了棱角,剩下的只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昨天的轨迹。此刻顾天澜的心中突然萌发一种朝气,一种为了保护、为了责任而必须要奋斗、要勇往直前的决心。这一刻顾天澜仿佛找回了自己失去已久的动力,这令他兴奋起来。赵明橙给了他这个动力,这个有点迷糊、有点可爱而且胆小无比的女孩。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赵明橙的发丝,温柔而且充满了爱怜。

      赵明橙感觉到了顾天澜的这种柔情,以女性特有的敏感,在第一时间内大大喜悦起来。原来顾天澜并不是没有感觉,她欣喜若狂,变得大胆起来,伸开双臂环住了顾天澜的身体。

      这种大胆的表现突然震醒了顾天澜,女儿顾影儿总是喜欢这样抱着父亲的身体表达她的心情,赵明橙的举动让他想起了顾影儿。他凛然一惊,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了,有妻有女,而且身为人民警察,又怎么可以和被保护人产生这种暧昧的情愫?他想推开赵明橙,目光在黑暗中掠过,回忆起刚才冲进来时赵明橙惊恐的表情。在这样的环境里赵明橙精神上没有受到刺激可以说有很大原因是因为顾天澜的及时赶到,他也明白这一点,知道自己的到来让赵明橙产生了安全感,难道他要亲手毁掉自己创造出的这种信任与依赖,把赵明橙推向黑暗中吗?他犹豫了起来。

      走廊里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是同事们来了!顾天澜精神一振,轻轻推了推陷入美好幻想中的赵明橙。

      门被消防斧劈开,冲进来一大群身穿防暴警服的警察,站在危险边缘的顾天澜暗松了一口气,危机解除了。是的,危险是过去了,但他心中的危机是否也过去了呢?

      第七章 夫妻间的争执

      赵明橙没有要求警方的保护,她相信自己的家还是很安全的,而且折腾了一夜她也倦了,只想回家泡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顾天澜从医院出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做了一系列检查,好在摔伤并不严重,只是一些软组织挫伤,内脏和骨头都没事,他拒绝了医生留院观察一天的建议,被同事韩成宇送回了家。

      韩成宇一路上好奇地问东问西,但见顾天澜神色疲倦疏于应答后也就自觉地闭上了嘴。顾天澜在到家下车时对韩成宇说:"今天的事我明天会给队长交上报告,而且还有需要你做的事。"韩成宇又高兴起来,急忙说:"那好,老大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

      顾天澜尽管开门时已经尽量把声音放小,但进了屋后却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妻子刘碧嘉披着一件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假寐,听到门响惊醒过来,急忙迎了上来。


      顾天澜解开衬衣的扣子,歉然地说:"说过好多次了,我工作忙你就早点休息不要等我了,你早上又走那么早,不休息好怎么带学生?"

      刘碧嘉灿然一笑,接过了顾天澜脱下来的衬衣,递给他家居的睡衣:"你不回来我怎么能安心睡?好了好了,你快去洗澡吧,一身汗味。吃饭了没?还有些饺子,我用微波炉给你热热吧。"

      顾天澜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去洗澡。"

      刘碧嘉有些哀怨地瞅着顾天澜向浴室走去的背影,今天是他们结婚九周年的纪念日,可显然顾天澜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淡无奇如一池死水了?她叹了一口气,手指下意识地抚平衬衣上的皱褶,却顺手撸下来一根长发。

      刘碧嘉把长发举了起来,放在灯光下仰视。是比她的短发还要长两倍的发丝,黑亮、柔软,这样的长发披在年轻女孩的肩上会显得很飘逸很温柔吧。

      顾天澜的衬衣上有别的女人的头发,刘碧嘉突然脑中一片空白,把衬衣放到了鼻子下嗅嗅,她闻到了一种淡淡的苹果清香,而自家的洗洁用品全是刘碧嘉最喜欢的柠檬香型,这种苹果香型倒是许多年轻女孩更喜欢的选择。

      浴室里热气氤氲,顾天澜在热水强劲的喷洒下徒劳地抹着脸上的水,仿佛想抹掉心中不该出现的杂念。怀中仍然存在着一种温香软玉拥抱在怀的真实感觉,他忘不了与赵明橙分手时,她睁大着眼睛凝望着他,娇躯轻颤的神态。随即他又猛地甩了甩头,水花四溅,他警告自己:"顾天澜,你已经过了可以绮思的年龄了,实际点吧,你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这个女孩有她的人生,与你只是偶尔交集,仅此而已。"

      从浴室中身心疲倦地出来,顾天澜抬头,却见刘碧嘉捏着他的衬衣在沙发上傻傻地坐着,神情恍惚。

      顾天澜皱了皱眉:"碧嘉,你怎么还不睡?"

      刘碧嘉把衬衣劈头盖脸摔了过来:"我要是睡了怎么能发现你干的好事?上面是什么味道?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她拎起手中的一根长发。

      顾天澜一嗅衬衣就发现了上面有着赵明橙身上香水的味道,他急忙解释:"碧嘉,你误会了……"

      刘碧嘉打断他的话:"我误会什么了?这是你的当事人还是犯人?无论是谁,你们的关系也不应该亲近到她的体香可以沾染到你的衣服上,没有亲密的接触她的头发又怎么会在你的衬衣上?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你办案子怎么把个女人办到自己身边了。"

      顾天澜本有些内疚,但被刘碧嘉这么一闹反而恼怒起来:"碧嘉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警察并不是要成天枪林弹雨的才算叫办案子,当事人遇到了威胁时我们就不得不像保姆一样保护着他们,这无关性别,只要人民有危险,警察就要挡在他们的最前面,你为什么还要我再三重复我的职责?"

      刘碧嘉冷冷道:"挡在最前面?怕是抱进怀里了吧。"

      这句话揭了顾天澜内心深处最不想触碰的伤疤,他面色一变,嘴唇微颤:"刘碧嘉,你太过分了!"

      刘碧嘉话一出口,也是暗自后悔,但一时激愤所说的话也收不回来,于是兀自嘴硬:"怕是说到你的心坎儿上了吧。"

      小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爸爸回来了!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声音这么大。"

      顾天澜和刘碧嘉都尴尬地闭上了嘴,顾天澜快步走了过去,把女儿顾影儿凌乱的发丝别到了耳后,然后轻声说:"爸爸和妈妈知错了,不该吵醒影儿,乖影儿去睡吧。"

      顾影儿打了个哈欠:"唔……那爸爸晚安。"说完关上了门,留下了一室沉寂。

      顾天澜瞥了一眼刘碧嘉,她眼里泛着血丝,神情也极其委屈,想到她多年来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工作,而她自己的小学教师的工作也并不轻松,这个家基本全是她在维持着、操劳着。一想到这里,顾天澜也有些愧疚,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把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

      "老顾,环城一级路83K200路段发现一具女尸,队长怀疑可能跟你昨天那案子有关,让我通知你一声,你今天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来局里吧。队长要韩成宇先去现场处理一下。"是值班的同事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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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18:50:10 | 只看该作者
      顾天澜一听,立刻回答:"不,马上派车来接我,我亲自去现场。如果两案真有关联,还是我自己做第一手掌握最好。"说完挂了电话就开始穿衣服,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先睡吧,我有案子。"说完开门离去,根本不想面对刘碧嘉此时的脸。

      又是一具无名女尸,凶手并不怕人知道,将尸体就扔在公路边上。还是一个司机经过这里内急,想就地解决一下,结果站在路基上发现下面的地上躺着一个赤裸的女人,于是报了警。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站在路基上趁天黑没人将尸体扔到路基下半人高的土坡上,手法与前一天的一模一样。几个大灯把路基下的土坡照得明亮如昼,技术人员正在女尸身边忙着拍照,寻找任何可能成为证据的线索,顾天澜蹲在路基上居高临下俯视着。

      那女人的致命伤在右颈,伤口极深,由于失血过多,伤口泛白,附近的肌肉可怕地翻卷起来,很显然是利器所为。

      技术员董易言在尸体上忙碌了一会儿,抬起头扬声道:"老顾,人死了不会超过24小时,颈部大动脉被切断,没别的外伤。"

      顾天澜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如果前天的女尸还不能与赵明橙在平定路遇到的女尸失踪之事相联系,那么这一次的女尸则是与死亡电影相吻合了。

      戈德到底是什么人?顾天澜紧皱眉头,他为什么要一再恐吓赵明橙?但无疑戈德是极其残忍的,视人命为儿戏,一再杀害无辜的人,而他杀人的目的却仅仅是为了让赵明橙感受到真实的恐怖,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之后顾天澜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昨天早上七点多发现尸体,九点多赵明橙在平定路发现女尸,之后十几分钟内女尸又神秘消失。九点多时,女尸是在刑侦分局的法医室里躺着,绝对不会飞到平定路去,这又是怎么回事?

      蹲在路基上,顾天澜把事情发生的经过重新梳理了一遍:周日晚戈德杀害了一个无名女子,唯一知道的是那女人在死前曾经穿过红纱类衣物,在周日晚或是周一凌晨尸体被扔到公路边。然后在周一早上发出了对赵明橙的第一封恐吓信,赵明橙被诱骗去平定路,戈德可能对赵明橙的神经功能紊乱的毛病知情,所以在平定路那栋空楼里制造出一些噪音令赵明橙精神恍惚。但是目前不知道的是,赵明橙究竟是幻觉中看到407房间里的女尸还是真正看到了女尸,如果是前者就很好解释为什么女尸神秘消失,但却没法解释为什么赵明橙能如此准确地幻想出女尸当时的形态,如果她真正看到了女尸,那么戈德必须用了一种极为巧妙的手法让女尸和满墙的血迹在十几分钟内就不翼而飞。在407房间里也只发现了少量的血迹,无法作为命案现场的依据。周一中午,戈德再次发出恐吓信,说明自己的动机,并于晚上在十度空间论坛出现,向赵明橙证明戈德确有其人。而他第二次作案或许是在周一下午,在惠光区的旅馆内杀死一名女子并将过程拍成电影,经过剪辑后上传到网上,然后在周二中午等赵明橙上网后,利用传染给赵明橙的QQ病毒让她看到这段视频,发出第二封恐吓信。戈德似乎知道赵明橙有顾天澜相助会去寻找发生死亡电影的地点,于是在旅馆里守株待兔,把顾天澜引开,推进检修通道困住他,然后在黑暗中把赵明橙带到了案发现场。在那里装神弄鬼恐吓她,在顾天澜来救她时又将他们反锁起来。同事证实了这一点,门外加了一道插锁,是这里本来没有的,说明戈德早有准备。在那之后,戈德再将这具女尸抛到这里。

      戈德胆大妄为,毫不掩饰尸体的下落,又在旅馆里亲自设局恐吓赵明橙,并不惧怕她身边的顾天澜。这人到底是精神上变态还是有着充足的自信?但无疑戈德是极为聪明的,游走于危险的边缘却将恐怖的艺术演绎得如同优雅的舞蹈。顾天澜实际上与戈德正面交过手,但却找不到任何一丝线索,这令他产生了一种沮丧感,戈德还会继续他的恐吓,赵明橙仍然处于危险之中,而顾天澜却已后院起火,一想到刘碧嘉那充满怨恨的目光,顾天澜猛地甩了甩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老顾,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线索。"韩成宇在下面向他报告,技术人员都在收拾东西,尸体也被拉走了。

      顾天澜点了点头:"那就收队吧。"他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韩成宇:"队长为什么会认为这具女尸跟昨天那个有联系?"队长可并不知道发生在赵明橙身上的事情啊。

      韩成宇挠了挠头:"队长在知道这事后,因为两具尸体都在公路边,又都是赤裸的,所以就让你一并负责,你也知道目前队里人手不够……"

      顾天澜哑然失笑,是自己多疑了,队长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大家都陆续上了车,顾天澜突然对后面的董易言说:"再辛苦你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董易言已经一脚踏上了后面的面包车,闻言跳了下来,钻到了顾天澜坐的轿车上,虽然脸上掩饰不住疲倦,但目光炯炯:"老顾,你最近总出私活,是不是考虑一下帮我向上面多申请一份补贴。"

      开车的韩成宇哈哈大笑,顾天澜也憋不住笑了起来,轻轻砸了董易言一拳:"你最近哪来这么多废话,你这活能出私活吗?我又没改行当私家侦探。你想要补贴,我还想要呢。"

      董易言轻轻捏了捏顾天澜的左臂:"为这个?"

      顾天澜左臂被这么一捏,又有些隐隐的疼,他瞅了董易言一眼:"局里现在怎么小道消息传这么快?"

      董易言嘻嘻一笑:"为了美女,受点儿伤也值啊。老顾,小弟至今还没女朋友,遇到美女多为小弟留意哦,小弟我为了你的事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即使出私活也毫无怨言。"

      韩成宇大笑不已,顾天澜给了董易言一下:"你现在哪来这么多油腔滑调,春天早过了,你还思什么?"说完对韩成宇说:"去惠光区的朝华旅馆,我怀疑那里可能就是今天这案子的案发现场。"说完闭目养神,不再理会韩成宇和董易言,心中却泛起淡淡惆怅,董易言可以口没拦遮,但他有这个资本,而顾天澜却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再去谈论别的女性了。

      到了朝华旅馆,韩成宇率先跑上楼,先前在顾天澜的吩咐下,整栋楼已经被用警戒标志带封锁起来,他原打算明天再来这里,但情况突变,有必要连夜调查这里了。

      "案发现场应该会有不少血迹吧?"顾天澜问董易言。

      董易言点了点头:"公路边是第二现场毫无疑问,在骤然割断人的颈部大动脉时,由于心脏收缩产生的压力和动脉血管壁的回缩弹力作用,血液会迅速喷射而出,第一现场绝对会有大量血迹存在。"

      "听说他们赶到时,这被反锁的房间里就你们孤男寡女……嘿嘿……"韩成宇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口,不怀好意地奸笑着,在董易言刻意把手电筒照向他的脸时还做了个鬼脸。

      顾天澜懒得理他,从韩成宇身边擦身而过。旅馆里已经断了电,顾天澜用手电在房间里四处照了照,走时匆忙没有顾得上仔细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倒是铺着床单,干净得像是刚铺上去的。

      韩成宇走到窗前,"刷"一下把厚厚的平绒窗帘给拉开,还抱怨着:"老大,你们在屋里怎么不把窗帘拉开?"窗帘一拉开,月光投了进来,房间里果然有了些许光亮。

      顾天澜耸耸肩,当时那情形哪容他们想这么多。他从床的右侧向前走了几步,衡量着床与门之间的距离,估算出当时死亡电影拍摄时被害人的位置,然后对董易言说:"看这里有没有血迹。"

      董易言用手电照了照地面,又低头在地面上嗅了嗅:"有漂白粉的味道,果然有鬼。"他拿出发光氨对着地面喷了喷,然后关上手电,地面发出幽幽的小片蓝光。从这里追寻向墙壁,他根据顾天澜给出的位置,向墙壁上喷了一些发光氨,更多喷射形的蓝光出现,且只局限于一小片地带。

      "好吧,我承认,这里作为第一现场的证据足够了。"董易言打开了手电。

      "修改视频吗?"局里负责计算机技术的同事考虑了一下顾天澜的问题回答,"如果是你说的那样,把视频中的人脸部换成别人的模样,倒是可以,用一种专门的软件'视频编解码器光纤收发器'就可以修改,不过那得是比较专业的人士才能做到的。"


      顾天澜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回家,疲倦得头刚触到枕头眼皮就沉重地垂了下去,发出轻轻的鼾声。

      刘碧嘉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这是不是叫做同床异梦?她悲哀地想到了白天在课间休息时同事间的谈话。

      "男人啊,就要看着,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这男人就跟这猫一个德行,天天守着你这盘子鱼,早就闻够了,巴不得换点新鲜的味道。看住了,是你的福气,看不住,是你的晦气。"一个岁数大一点的女人高声谈论着,刘碧嘉看过去,正是刚离婚的成老师,据说老公有了外遇还生了一个私生子,成老师分了一笔赡养费,但好端端的家给拆了,自然是愤愤不平。

      当时刘碧嘉还不以为然,天下男人哪能一概而论。当初嫁给顾天澜就是看中他为人忠厚老实,又不是那些有了钱就变心的男人。可现在看来,成老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刘碧嘉摸了摸脸庞,眼角的鱼尾纹早就掩饰不住了,手上的糙皮也有些刺人,还不是成天摸完了粉笔再洗衣做饭,把曾经细嫩的肌肤折磨成了这样。现在可倒好,顾天澜跟年轻漂亮的女人混到了一起。生生打磨出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男人,倒要便宜别的女人捡个现成么?刘碧嘉一声冷笑,女人在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时爆发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她此时已经处于了一级警戒状态,战争随时都可能爆发。但是不怕,十年的感情,再不济也是亲情,还有女儿,以及顾天澜的身份,刘碧嘉闭上了眼睛,胜利女神必定站在她这一方,她目前拥有的足以让她可以继续安心入睡了。

      第八章 死神新娘

      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缝投了进来,将昏暗的空间切割开,形成了一条灿黄色的光带。赵明橙睁开眼时,看到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心中感觉到一丝温暖。她的头昏昏沉沉,一夜里似乎做了无数梦,但却似电影片段,快速闪过,让人留不住一丝痕迹。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赵明橙突然听到了门铃声,谁会这么早登门?她急忙下了床披上睡衣走了出去。

      通过可视对讲机,赵明橙发现门外居然是华帝商厦的服务车,一个背心上印有"华帝服务"字样的年轻人礼貌地询问:"是赵明橙小姐家吗?"

      赵明橙疑惑地回答了他,然后跑出去打开了大门。年轻人交给了她一个超大级的旅行袋,一看就是装高档衣物用的。

      "这是什么?"赵明橙更奇怪了,自己最近并没有在华帝商厦订购什么商品啊。她打开纸袋,发现里面是一个大纸盒子,抽出来打开一看,白色的蕾丝、精美的花边、泛着缎光的料子。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把这东西从纸盒中抽出,轻轻抖开,果然是一件极漂亮的婚纱。

      没有哪个女人会面对漂亮的婚纱无动于衷,赵明橙也不例外。她盯着婚纱看了几秒,才醒悟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她急忙抬头询问这个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回答:"赵小姐,您上周在华帝商厦购买服装商品喜中本商厦大奖--获赠精美婚纱一件,并可在本商厦旗下的超级婚纱摄影公司拍摄婚纱照享受半价优惠。届时请凭购物小票享受优惠活动。恭喜您了!"说完就跳上车扬尘而去。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哦……婚纱?赵明橙捧着婚纱发了半天呆,有种在做梦的感觉,从小到大从没有在摸奖、抽奖或是彩票上得过一文钱奖励的赵明橙实在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好运。这样一件精美的婚纱起码也有几千块了,就算那个婚纱摄影还不知是哪年的事,这件婚纱是白赚了。

      一个小孩骑着自行车从别墅门前的斜坡上冲了下来,好奇地望了一眼赵明橙,赵明橙才总算停止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发呆秀行为,急忙捧着婚纱进了屋。

      在女人的卧室里,有三样东西是必不可缺少的,化妆台、衣柜、穿衣镜,这三者的大小与豪华程度与这个女人的财力与容貌有时候并不一定成正比,所以即使是"坐家"一族的赵明橙的卧室里,这三者也可以算是中等水平的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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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1 22:35:48 | 只看该作者
      当她站在穿衣镜前时,镜中映出的是一个肤色白里透红、一脸娇羞的小女子,微红的脸颊与娇羞的神态都是因为身上的那件婚纱。

      低胸无带的婚纱长只到膝,却在胸口大片点缀着镂空花边,简洁的款式由于闪烁着光泽的缎料的厚重感而显得极为优雅,正是赵明橙最心仪的婚纱。她对着镜子顾盼生姿,不由得感叹这件婚纱仿佛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般合适。

      谁会挽起这只手,带着自己走向婚姻的殿堂?赵明橙尽管仍在享受自由的单身生活,但这一刻也情不自禁做起了每个女孩都会有的结婚梦。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笔挺的黑色警服,略带沧桑的脸庞,令人依赖的气质……他挽住了赵明橙的手,带着她在婚礼进行曲中向着幸福的彼岸走去……

      "叮咚……"婚礼进行曲被莫名其妙的声音插入而显得不和谐,赵明橙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穿着这件婚纱站在镜前不知做了多久的白日梦,吵醒她的却是再次响起的门铃。

      又是谁来了?赵明橙蹬蹬蹬又跑下了楼,这次外面可是没有任何人。她迷惑地关上了可视对讲机,走向大门口。

      书信篮里放着一个粉红色包装纸裹的大盒子,赵明橙被意外出现的婚纱冲昏了头,竟然不假思索地一把撕开了包装纸,把大盒子打开。

      塑料盒里躺着一个芭比娃娃。人偶身上穿着镂空蕾丝婚纱,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赵明橙突然吃了一惊,这人偶身上的婚纱与自己身上穿的婚纱是一模一样的。巧合?还是……

      她把芭比娃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人偶的头和四肢都被扭了九十度,转向右侧。

      赵明橙的神智终于清醒过来。这样变态的事情,难道又是戈德的惊喜?赵明橙打了个寒战,今天并不是幸运的一天,戈德这个噩梦打破了她对幸福的憧憬。

      盒子底部有一封信,仍然是粉红色信封,赵明橙打开来,果然是戈德的信。

      "第三重惊喜",信纸的背面打印着:"这款优雅的婚纱是为你量身定做,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新娘。死神。"

      赵明橙手一颤,人偶和信纸都落到了地上。戈德这是什么意思?成为死神的新娘?难道他要加害自己了?赵明橙神经质地环顾左右,确认自己还是在安全的家中,飞快地跑进屋子里,手忙脚乱地脱下了婚纱。

      芭比娃娃和婚纱都被赵明橙扔在床上,她披着睡衣坐在地毯上,怔怔望着戈德送来的"第三重惊喜"。他到底想做什么?

      赵明橙很想给顾天澜打电话,但她也知道昨晚旅馆一事给顾天澜带来很大麻烦,他不但受了伤,而且从他同事看向他和赵明橙的眼神中,赵明橙也看出许多不堪的东西,女人的直觉警告她最好少给顾天澜增添麻烦,所以数次拿起了电话,最后还是没有按下一个数字。

      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有人在用凿子一点点敲击着头骨,赵明橙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却发现嘴里干得厉害,一股热血呼地冲上了头,脸庞仿佛被火灼烤一样热了起来。

      会不会是感冒了?赵明橙勉强站了起来,感觉眼前的家具都在抽风似的乱晃着,她人也有些站立不稳,地震了?

      "新娘,我的新娘!"乱七八糟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兴奋,却把赵明橙吓了一跳,她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毯上,迷迷糊糊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躺在床上的人偶飘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赵明橙。它活动了一下四肢,让它们恢复了正常的角度,又用手扶着头,把头转到了正面。女人的脸庞瞬间变成了男人的脸,阴鸷的目光冷冷盯着赵明橙,嘴唇却在一张一合。尽管外形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偶,却有着撒旦般黑暗邪恶的气质。

      "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人偶邪恶地笑,嘴巴仍然小小的,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却仿佛占据了它整张脸。

      "不!"赵明橙恐惧地尖叫着,随手抄起身边的台灯向人偶扔了过去。人偶在空中敏捷地闪开,冷血地摇着它的手指:"NO!NO!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来吧,跟我去地狱,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人偶手臂一挥,一团烈火猛地从地下冒了出来,紧紧裹住了赵明橙。

      赵明橙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立刻感觉到了那种令人畏惧的地狱之火的威力,她的身体瞬间燃烧起来,在烈火的炙烧下逐渐化为枯骨,地下有股极强的力量在拉拽着她,仿佛在把她向地狱中拉去。

      赵明橙用力仰起身子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但她只抓到了摊在床上的婚纱下摆,她用力一拉,婚纱扬了起来,猛地将半空中的人偶罩住。

      这突然的变故即使是人偶也会大吃一惊吧,地狱之火的威力突然减弱,赵明橙用力反推地面,身子向外滚去。脱离了地狱之火的范围,赵明橙恢复了一些神智,不远处就是卫生间,有冰凉的水可以消除身上的灼烫,但她已经无力起身,只得趴在地上用尽全力向卫生间爬去。

      赵明橙在大学时代的军训也曾练过匍匐前进,但彼时与此时的体力与精神状态却不可相提并论,每一寸的挪动都似乎在消耗着她仅存的体力,四肢的骨骼发出凄惨的呻吟声,赵明橙似乎可以听到肌肉变成的灰烬簌簌掉落的声音。

      一寸……一寸……又一寸,赵明橙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信念就是爬进卫生间,当她骤然接触到卫生间那冰冷的防滑瓷砖地面时,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了一丝清凉,这令她精神一振,竟用尽全身力气仰起身子,猛地翻进了浴缸中,她扭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喷涌而出,仿佛饥渴已久的肌肤猛地颤抖起来,赵明橙一个激灵,竟有了几分力气,将挂在浴缸旁边的电话摘了下来,她拨通了一个号码,然而麻木再次侵袭,身体变得极度沉重,体外的火消了,体内的火却仍在熊熊燃烧。赵明橙的眼皮张合了数次,终究没有抵制住睡眠的诱惑,她头和手几乎同时垂了下来,搭在浴缸边缘,电话筒垂在半空中兀自摇晃着。

      第九章 第三桩命案

      刘碧嘉一觉醒来发现天色不对,再一看床头闹钟,竟已是早上8点44分,学校的早操时间是早过了,现在赶去连第一堂课都来不及了。夜里由于顾天澜的两度出入,刘碧嘉想着自己的心事,觉没有睡好,现在也是昏昏沉沉,心一横,索性打个电话去学校请半天假吧,反正上午自己只有一节课,找别的老师代课,在家里休息够了再说吧。

      顾天澜还在沉睡,刘碧嘉瞅了他一眼,没有吵醒他,悄悄下了床。女儿顾影儿早已离家上学,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顾影儿早已学会独立,父亲工作忙起来昼夜不分,母亲的心思更多的放在别的孩子身上,顾影儿自己梳洗,自己乘校车上学,学校会提供早餐,所以几时离的家刘碧嘉都不清楚。想到这里,刘碧嘉心中愧疚,丈夫再可恶,女儿却是可怜的,一想到未来夫妻间的斗争可能会影响到女儿,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顾天澜的手机在大厅的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他昨晚在工作时把手机铃声设成了震动,回家却忘了改过来,因为没人接听,在茶几的玻璃上跳来跳去,不甘寂寞地吸引人的注意。

      刘碧嘉拿起了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请问是哪位?"

      电话里并没有人说话,却可以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刘碧嘉叫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回答,甚是奇怪。她突然想到对方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接的电话所以才不回答?莫非是那根长发的主人?刘碧嘉凭着女性的直觉猜到了这个电话的可疑,心思千回百转,也怔在那里。

      顾天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刘碧嘉在接听自己的电话,急忙问道:"谁打来的?局里有事吗?"

      刘碧嘉下意识地想挂断电话,但被顾天澜伸手接过:"喂,哪一位?"

      电话里仍然只有流水的声音,顾天澜皱眉,他喂了几声,只听得妻子在一边幽幽地回答:"不要喂了,我接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没有人回答,只有流水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直觉,刘碧嘉直觉中这个电话是一个女人打来的,而顾天澜身为警察的直觉却让他感觉到这个电话的蹊跷。他马上挂断了电话查看来电记录,悚然一惊,是赵明橙家里的电话。赵明橙出事了!


      顾天澜急忙穿上衣服夺门而出,刘碧嘉冷冷瞅着,却一言不发。由于昨晚顾天澜受伤,车被韩成宇开走,他不得不打车赶到赵明橙家,而刘碧嘉也打了辆出租车紧随其后。顾天澜急着出行,根本没有注意到妻子在跟踪自己。

      谁在装修房屋吗?无数把电钻、凿头发出了嘈杂无序的噪音,吵得人头昏脑涨,"吱-"那刺耳的钻声仿佛直钻进了脑中,而叮叮当当的斧凿声更是声声敲在了头骨上。

      赵明橙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有种宿醉初醒的感觉,头和胃以翻江倒海的阵势向她抗议起来,身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目光一垂,发现自己躺在一池冰冷的水中。

      扶着墙壁从浴缸中站了起来,赵明橙打了个寒战,身子摇摇欲坠,方听到门铃仿佛警笛般尖锐急促地响着。神智还没有清醒,赵明橙一路摇摇晃晃下了楼,全不顾睡衣滴滴答答一路洒着水。

      她打开了门,看到了一脸焦急的顾天澜。顾天澜按了半天门铃,已经打算破门而入了,门却突然被打开,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赵明橙神态慵懒地站在他面前,她身上湿透了的月白色睡衣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分外诱人。

      顾天澜来了!赵明橙松了一口气,无论这是不是梦,都让她感觉到了安心。她腿一软,重重向顾天澜倒了下去。

      顾天澜还未来得及吃惊,温香软玉已入怀中。他察觉到了异常,急忙抓住赵明橙的双肩把她稳住。

      赵明橙的身上冰冷,但脸上转眼又起潮红,呼吸也十分急促,似乎在发高烧。顾天澜一探她的脉搏,竟然快得吓人。

      "赵小姐,你病了?"顾天澜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并告知了这里的地址。

      赵明橙很不耐烦顾天澜在眼前剧烈地摇晃,于是闭上了眼睛,重又倚向顾天澜:"你不要……乱动……唔……婚纱……新娘……芭比……"

      一连串的呓语弄糊涂了顾天澜,但见赵明橙站立不稳的样子,他只得拦腰抱起了赵明橙,把她抱进了屋中。

      顾天澜把赵明橙放在了沙发上,先倒了一杯水强行给她喝下,然后再次询问:"赵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或许是这杯水的作用,也或许是顾天澜不断的呼唤,赵明橙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眸子对着顾天澜涣散了半天才重新聚焦。表情顿时变了,她搂住了顾天澜的脖子结结巴巴地说:"新娘,他送来的芭比要我做它的新娘,它用火烧我,戈德,不是人。"

      "啪"一声脆响,赵明橙眼前人影一晃,还没看清是谁,先挨了脆生生一个耳光。

      赵明橙捂着火辣辣的左脸,神智又清醒了几分,眼泪在瞬间凝聚成滴,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眼前这三十多岁的女人倒是先夺了个第一。白净斯文的女人一身知识女性的气质,只是此时杀气腾腾。赵明橙刚苏醒过来,脑子还转不过弯,不知道家中怎么突然多出这位不速之客,一时间竟傻了眼,蜷曲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碧嘉,你干什么?!"顾天澜却先反应过来,一声怒喝,一把拉开了刘碧嘉。

      "我干什么?"刘碧嘉怒目圆睁,"我来看你跟这小妖精是怎么卿卿我我。顾天澜,你说我干什么来了?昨天沾了你一身香味,头发都纠缠着你回了家,今天一早就穿成这样来勾引你,你们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敞着大门如此不堪入目,还要不要脸了?我还能安稳坐在家里对一切视而不见吗?"她猛地一把推开顾天澜,怒气冲冲叫道:"顾天澜,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突然插进来清朗愤怒的声音,陷入混乱中的顾天澜和刘碧嘉齐向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看去。

      一身白衣的男孩站在门口,沐浴在朝阳灿烂的光芒中,凛然如降世的大天使,望向赵明橙的目光温柔似水,但转瞬望向顾天澜和刘碧嘉的目光却阴寒如冰,他快步走向刘碧嘉,在她和顾天澜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也重重扇了她一耳光。

      "这是替明橙姐打你的。明橙姐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女孩,你不好好管着你老公,让他到处拈花惹草,反来怪明橙姐,你算是什么东西?"男孩面罩寒霜,那一刹那间凌厉的眼神逼得刘碧嘉竟动弹不得。


      顾天澜也一时惊于男孩口气中的森然,目瞪口呆,男孩随手从门口的衣架上拽下一件衣服裹住赵明橙的身体。

      "阿宁……"声音嘶哑的赵明橙看到庄宁那充满了怜惜的眼神,感觉到极其温暖,她感激地望向庄宁,不再彷徨。

      庄宁温柔地握住赵明橙的手:"明橙姐,我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你,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把我当成家人来看,你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刘碧嘉突然捂住脸,一声哀号跑开了。为什么赵明橙有这样忠诚的保护者,做错了事都有人袒护她,而自己明明是受害的一方,现在却变成了泼妇般的人物受人指责?心里仿佛被千万根细针齐齐扎了,痛得喘不过气来,此时本应站在自己身边的顾天澜却像个傻子一样让别人欺负自己,这都是什么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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