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逝水

慕容天华 · 发表于 2012-7-1 13:15:09

韶华如逝水，一转眼，那场惊天动地的对决，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我是慕容紫英，还是那个白衣蓝衫，背负寒月冰魄剑匣的少年。只是，就在那一年，自己十九岁那年，遇到了几个人，从此改变了自己一生的生命轨迹。至今，我依旧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们，我是否会和门派内的其他弟子那样，为了所谓的升仙变得偏执而疯狂，甚至可以对任何挡在前面的人——同门，朋友，兄弟出手，毫不留情。最后或者在幻暝界里被杀死，或者在升起的琼华派里无法保护心脉被活活冻死，亦或者是最后被那九天玄女一道禁咒缚住送往东海深渊直至这一世到达尽头……呵，或许最后的结局更是悲哀，也许我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什么地方。
可是，我没有成为那样的慕容紫英。因为他们，天河、菱纱、梦璃，还有……掌门、玄霄师叔、青阳、重光长老，还有璇玑，怀朔。对天河他们，我钦佩，尊重也十分感谢。对掌门，师叔，甚至已经很早过世的师公，我已是惋惜，哀叹，以及痛心。对于璇玑，怀朔，我心怀愧疚，自责，他们的死，我已经很难分清到底是谁的错，可是，我却无法阻止他们成为这场彻头彻尾的悲剧的牺牲品。我甚至，没能做到怀朔临终时的托付，竟然，眼睁睁的看着璇玑无助的等在怀朔房前，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后来，去到了怀朔的家乡，将他的骨灰埋在了那里，并为璇玑也立了一座衣冠冢。想不到，自己一生立誓行侠仗义，却不能将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合葬。看着那些怀朔曾经的发小，朋友们来到他坟前悲痛不已，我除了满心的内疚与无奈，竟感到如此的无地自容，尤其是他们询问我怀朔不是上了仙山修仙么？怎么会死，而且，他还这么年轻…我无言以对，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自我在幻暝界知道了一些真相，并对着那些师兄师弟们拔出碎痕剑相向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的困扰着我了。
我御剑飞行着，突然发现，自己该去哪里，琼华派早已化为飞灰，即便还在，我也是不愿回去的。我刚刚才辞别了天河菱纱他们，在他们一个人还在昏迷，另一个人身体状况还不太好的时候，我尽力先稳定好他们的身体，然后就选择出来让自己清醒。因为，我实在无法再帮到他们更多，幸好还有梦璃会照顾他们，而且，现在望舒剑也已经安然在青鸾峰上，只要不再随意催动，菱纱就不至于继续损耗灵力。我也不愿再去找那些当初离开门派的同门了，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个曾经的师门已经让他们心灰意冷了吧。虽然掌门被送走之前言下之意希望我重振琼华，但是，她或许不知，我却早已无心，也不希望再见到那个根本没有做到一个名门正派该尽到的义务的门派了。至少，我这段时间继续修行，琼华心法五灵归宗已经大成，剑术绝学前方残光也已经实现了催动天地灵气为剑灵，御剑飞行更是不在话下，自己还修习了琼华门人原本并不需要修习的云隐踪，可以在短时间里获得极快的身法。只是，现在我学会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也许，至少将来还要寻到可以将琼华绝学传承下去的人吧。
停下在了不周山山脚，这里有着和他们一起去寻鬼界入口的经历，我却记起的是更早随师公一道来此寻找铸剑之材的回忆。那时候，我记得我问过师公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师公说是心存慧剑，拈花飞叶皆可伤人。我再问师公铸剑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师公却沉默了半晌，才说并不一定要是神兵利器，而是问心无愧，可行侠仗义之剑便是铸剑最高境界。后来，我临下山历练之时，师公还告诫我要相信自己的信念，不必在乎世俗眼光，更不必在乎什么道义，当时我心下震惊不已，师公一向正直，怎会有这样的想法。经历了幻暝界之战，方才明白，奋斗一生的理念有朝一日居然是大错特错，那种痛苦该是何等绝望……我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接着就与同门兵刃相向，背上了个门派叛徒的骂名。师公，你让我不要在乎世俗道义，可是，坚持自己的信念，没想到，也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情。
之后，我御剑到了月牙村，我们曾经那么想要帮助他们，没想到，最后他们却没能等到我们带回水灵珠，我想，他们最后虽然失望，可是也只得这样了吧。我内疚的是门派那么多修仙之人，甚至没有能够保护好山脚的百姓，食言失约，是对我们整个琼华派最大的讽刺和羞辱，可叹，可悲……我带着菱纱交给我的水灵珠，终于寻到了懂得催动水灵之力的人，带她来到月牙村，将那里重新变为了绿洲，就算那些人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至少这里还可以成为那些过往旅客休息的地方吧。同时也请她为附近的播仙镇设下了水灵之阵予以守护，算是琼华派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赶回到清风涧，小桥流水依旧，青阳长老静静坐在一旁，早已故去。我就在他们隐居的屋旁将他们安葬，至少，我们最后阻止了玄霄师叔，两位长老，师公，你们地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我站在冥河河畔，这里，我遇到了天河的父亲，菱纱的伯父，我的内心在这里变动之大自不多言。前世做人，来世为妖，呵呵，多么嘲讽，没想到自己曾经的誓言，竟然变得这么无知可笑。父亲，母亲原来已经过世了这么多年，自己就算亲缘浅薄，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心中还是那么难过，但至少，你们的孩子没有令你们失望，他知道自己心之所往，没有负了慕容这个大燕族的姓氏。
来到封神陵，菱纱，你究竟还是在意的他么？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缘分，可我依然珍藏着那段剑穗，我找不到那把佩剑了。因为，我更愿意永远珍藏着这份你留给我的唯一记忆，即使，你不再记得它。我只希望今生就这样好好的守护着你，守护着你和天河那份命运多舛的感情。我更希望，来世，我先遇到你……
即墨，那只狐仙自然不敢再回来，否则我现在不仅可以散去他的内丹打回原形，我还可以直接让他形神俱灭，魂飞魄散。即便当初寻找三寒器是个错，但是能与你们一起看即墨的花灯，数那夜天上灿烂的星星，仍是我今生最美好的际遇。我如今再回到这里，没成想已经一年了啊，夏元辰与他的养女离开已久，这里的人们也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今夜，又是那么熟悉的花灯，人们还是虔诚的祈祷，祈祷着新一年能够丰收，我走在街上，还是有人认出了我，快乐的向我打招呼，我也微微笑着点头示意，呵呵呵，菱纱，好像只有你，才让我寻回了笑的感觉。我站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地方，时光仿佛回到那一瞬，我的眼前都有些迷茫了。失神了片刻，才发觉眼角有些湿，没想到自己也会感伤啊……我希望我们四个人，一生一世都有这种机会聚在一起，做自己应做之事。言犹在耳，菱纱，可是现在四个人却只剩下我一人，我又如何在遵守那时的承诺？我买了酒，坐在那里，静静的喝着，夜深了，人们都休息了。即墨的夜很安静，正适合我追思，我就静静的躺着，仿佛昔日就在眼前，菱纱，梦璃，天河，大家都还在的样子。
月幽之境的梭罗树还是残留着那一缕淡淡的冷意，仿佛还在述说着那两个美丽却也命运悲哀的仙女，善心身合成仙，私念难成仙身。这个道理没想到居然到了最后，竟是整个琼华派趋于毁灭才明白的教训。只是，玄霄师叔若是能够知晓梭罗果的因果，是否就能够让他放弃多年夙愿呢？
我再一次来到了巢湖，进入了居巢国，再次见到这个人与妖可以相处的小国度，再也没有当初那种斩妖除魔的热血之心，有的只是一种感慨，感慨世间能有这么个地方。遇到了愧米那几只小愧妖，我告诉了他们天河菱纱还有梦璃都还好，他们虽然不再那么敌视我，却也有所疏离。我无言以对，只好匆匆再向道闰夫妇俩问候一声就离开了居巢国。这对兄弟，就这么从此不再相见，看着道闰脸上的难过与内疚，我却还是无法告诉他真相，也许，道臻现在也已经原谅了他的弟弟了吧。
途径寿阳，得知寿阳的县令，梦璃的养父母都上京还未归来，望着这座养育了梦璃二十年的小城，我摇了摇头，无论怎样，也不该是我来告诉柳世封夫妇梦璃的事吧，而且，我也不知该怎样对他们说。
曾经自己来到陈州查看这里的先天八卦阵法是否有漏洞，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却专门来到弦歌台。还能打听到当初千佛塔上的种种，以及那一曲回音绕梁的仙剑问情。何为问情，我也无法回答。
离开了陈州，终觉自己累了，于是回到了青鸾峰，天河依旧昏迷不醒，菱纱的身体因为不再为望舒所累稍有好转，可是却始终很虚弱。天命如此，纵有再高修为也是无用，我再次为自己空有一身绝学而感到愧疚。倒也是菱纱自己却是看得很开，我告诉她，当初留下的种种未尽之事我都已完成，她很开心。是啊，终究不负此生了。
十八年过去，菱纱即便得到神龙之息延年寿命，终究也到了尽头，天河在一年前醒转，悉心的和梦璃一起照顾菱纱，我代他们一人来到了昆仑之巅，凝神静气。当初的门派现在也已经变成郁郁葱葱，不再是一片荒山，也已经找不到当初的痕迹。感受到了那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我淡淡的挥发自己的内息，仿佛回应般，一阵轻轻的箜篌响，一股淡淡的香……是属于梦璃的。片刻之后便消失了。
第二年，菱纱在天河怀里安详的停止了呼吸，我为菱纱立下了墓碑，刻下爱妻之名，为天河，也为自己，将那把望舒剑插在菱纱墓前。同年，我告别天河和梦璃，独自回到了昆仑之巅，将琼华派门人散落的佩剑以及五灵剑阁残剑收集葬于山巅，立为剑冢。
几十年过去，我便如重光长老那般，须发皆白，却仍是少年模样。静静的站在青鸾峰上，望着云卷云舒，白驹过隙。背后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和那熟悉的恬静的灵力，我知道，她，终于，还是回来了……